34岁的崔坤菊躺在重庆市万州区第二人民医院门诊部重症监护室,这位农村妇女已在这里治疗10多天了。1月10日,一场没有任何前兆的噩梦突然袭来:她被无端带到公安局,并被殴打成重伤。
在病房内,崔的丈夫秦勇军告诉记者,他们夫妇俩都在万州打工。1月10日下午,夫妻俩在万州区的和平广场上溜达。17时许,他们回到住处,正要锁防盗门时,有4个陌生人叫开门,因不认识来人,所以未开。这时,听见来人打电话叫余志伟(音,据称此人系万州区龙宝公安分局刑警队警察,主要负责卖淫嫖娼等案件)拿撬棍来。一会儿,又赶到两人。一人拿出一个本本在出租房门外晃了晃,秦勇军隐约看见本本上有“万州区公安局”字样,便把门打开。
6人迅即将这对夫妻架到万州区龙宝公安分局刑警队办公室,将二人各关一屋。
想起当时的遭遇,崔坤菊频频落泪。她说,一名戴眼镜的男子审她,问她是否知道为何被带到这里。崔答不知道,并声明自己与秦是两口子。“眼镜”说:“不老实交代,就打死你!”因为她根本没有过卖淫行为,因此宁死也不承认。她被任静(音)几番拳打脚踢,除抓住头发打耳光,还打了她的臀部和腿部。她开始神思恍惚,昏迷之前,听见有人说:“余志伟,打不得了。”
秦勇军称,他经反复说明自己和崔坤菊是两口子,最后才准许他回住地拿结婚证。等他把户口本和结婚证拿到公安分局,发现妻子已奄奄一息,他随后向警方报案。
记者采访了与秦勇军、崔坤菊打工时认识的一个人,此人认识任静等人。他介绍说,听说崔坤菊被抓,他赶到刑警大队试图救人,并再三证实秦和崔确系夫妻,但警方不听,继续打。后来,他们把奄奄一息的崔的右手铐起,吊在窗户上,崔这时只能赤着双脚脚尖触地。
记者获悉,任静等人此前是联防队员,现为所谓的“线人”。2002年,万州区已根据有关要求,取消了联防队,解散了联防队员。据记者了解,在当地,卖淫嫖娼被抓获者将被罚款三五千元不等,最低也不会低于1000元,而“线人”将从中提成10%。
当晚22时许,有人对崔坤菊说,给你们点钱,我把你送回去。崔回答说,我回不去,你们把我打成这个样子,走不得。后来,一自称叫王成(音)的人把崔坤菊背到同一大院内的万州第二人民医院门诊部。
重庆市万州区法医学会咨询服务部的活体检验报告书表明,崔的右臀部及右大腿上段后侧、左臀部及左大腿中段、右足背、左足底、左前臂及左腕部等处可见皮下出血。一名群众向记者描述崔坤菊刚入院时的情形:“皮肤的颜色就跟猪肝的颜色差不多,太惨了。”
打人者中是否有警察格外引人关注。除了崔坤菊的这种说法外,有知情人士称,打人时,警察余志伟并不在场,打人完全是任静等人所为;另有消息称,因为崔坤菊提到余志伟等,余已被暂时给予停止执行职务的内部处理,但这些说法因警方不接受采访未得到证实。
记者查看了秦和崔的结婚证,万县人民政府(即万州区人民政府前身)于1998年10月8日发证。惟一的疑问是,上面女方的名字是崔坤族,所有认识崔的人都说“是写错了,秦勇军和崔坤菊的确是夫妻,从照片上也可以看出来”。
此事在当地已被广为谈论。据正在万州服侍病人的崔坤菊的姐姐称,妹妹的事情在家乡被传得沸沸扬扬,“什么样的说法都有,有人说,她既然被抓进公安局,肯定是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崔坤菊的治疗费现由警方垫付,秦勇军称,曾有警方人士向他表示可以支付给他们治疗费和误工费,但未提及名誉损失和精神损害,对此,他表示不能接受。
有消息称,有4人现已被警方拘留,但因警方未接受正式采访,此消息也未得到证实。
记者今天在采访结束前获悉,秦勇军和崔坤菊10岁的儿子已赶到万州。
(文章原载于《中国青年报》,作者:田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