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撒娇派诗人默默:1986年写“反革命”长诗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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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娇的与并不撒娇的
“撒娇派”是当时中国人的基本权利得不到保障这一现实的产物,是“病夫”不堪病痛所发出的呻吟 本刊记者/杨敏 1986年的中国,大多数年轻人基本都在写诗。
这年秋天,《诗歌报》和《深圳青年报》联合举办了“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群体大展”。这是一次中国现代诗坛的巅峰盛会,64家自我命名的诗派荟萃一堂。
京不特以“撒娇派”身份参加了这次诗会。他在“撒娇派宣言”里写道:
“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常常看不惯。看不惯就愤怒,愤怒得死去活来就碰壁、头破血流。想想别的办法。光愤怒不行。想超脱又舍不得世界。我们就撒娇。”
这篇宣言几乎成为这次诗歌大会的旗帜。一篇题为《撒娇的与并不撒娇的》的批评文章,让撒娇派一夜成名。
在异国他乡漂泊多年、经历过难以想象的人生磨难之后,远在丹麦的京不特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现在才明白:“撒娇派”是当时中国人的基本权利得不到保障这一现实的产物,是“病夫”不堪病痛所发出的呻吟。
“撒娇派四无赖”
1985年,当京不特遇见默默时,他还叫冯征修,是上海师范大学数学系大三学生。
这一天,1985年4月19日,天天文化社在上海师范大学的丽娃茶室成立。默默是发起人。
默默讲话完毕,被一个头大个子小、一脸呵呵笑的小伙子拽到一边,热情地问:“你是默默吧?王依群说你是天才,诗歌和小说写得都非常好!”
默默不知如何回答。
那人又说:“王依群能把你的小说《玻璃墙》背得出来。我也能背出来。”默默干巴巴地应了声:“哦。”
这个有些唐突的、愣头愣脑的小伙子,便是冯征修,当时还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校园诗人。他对外自诩的“狼岛派诗人集团”,实际上只有他一个人,那些“京凸”“海凹”“冯爱爱”之类的笔名都是他。
其时,原名朱维国的默默已投身诗歌江湖多年,被捧为“上海天才诗人”。这个上海胶鞋一厂的图书馆理员,是上海地下诗刊《海上》和《大陆》的发起人,且年少英俊,个性宽和。最令冯征修嫉妒的是,默默有一众女粉丝。
许多年后,这一次见面被冯征修写进小说《常常低着头》里。在他眼里,默默是一个“戴鸭舌帽的瘦小子”,“有点孩子气”。两人一见如故。
正好默默有一些黑色幽默的诗,与《海上》和《大陆》诗社的风格不符合,于是向冯征修提议,干脆另组诗社。冯征修大喜。
他们还想到了另外两个人:冯征修的师兄、师大数学系的王依群和上海光学仪器厂副厂长、海上诗社的诗人孟浪。冯征修诗风“无赖”,孟浪则杀气腾腾。四个人的诗,都有美国著名诗人金斯堡的“嚎叫”特征。
冯征修说,我们不能“嚎叫”,但可“傻叫”。默默根据谐音,为诗社取名“撒娇”。 冯征修一个小时后才反应过来,是“撒娇”诗派,而不是“傻叫”诗派。
默默建议每个人都用新笔名。
默默给自己新起了一个笔名“锈容”,意为锈迹斑斑的脸,作为《撒娇》诗社的专用笔名。冯征修正式放弃真名,开始用笔名“京特”(由“京凸”而来,后又改名为“京不特”)。王依群人胖,个子中等,默默给他起了个笔名“胖山”;孟浪头发软,冯征修给他起了笔名“软发”。
创刊之前,先举行了第一届“撒娇诗会”。
诗会在上海师范大学的阶梯教室举行。主持人陶骏,是上海师大代培生,曾创作过一部很红的话剧《魔方》。他朗诵了默默的诗,不断地在台上撒娇,将墨镜不停地戴上、摘下。默默觉得有点滑稽。
现场很混乱。最不堪的是,许多反对撒娇派的学生和撒娇派的粉丝们起了冲突,差点打起来。
“不过那天有两个穿中山装的听众最认真,他们是上师大保卫科的干部。”默默笑着告诉《中国新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