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也就在散步时和人打个招呼,说几句话,但不登门拜访
有人跟周坚聊天的时候说到过,像他父亲这样,经历比较丰富的人,在历次整风运动包括后来的“文革”中,都没怎么受大的冲击,有个平安的晚年,应该说,算是很不错的了。
周坚有时候也琢磨这个事儿。在周坚看来,原因可能有几个方面。“他早就不当权了,就没人搭理你。”他认为,这一个是父亲退得早——1959年以后基本就脱离工作了,主要调养身体。
“1960年我父亲做了一次大手术,切除了一叶肺,那时他已经接近60岁。第一次手术大概做了五六个小时,我妈说她晚上回家了,第二天早上再一去,我父亲不在病房里。人家告诉她又推进手术室了,做第二次手术,因为胸腔有个毛细血管没扎死,胸腔渗血、积血。
“那以后我父亲一直养病。后来他当过三届的国防委员会委员,政协常委和人大常委轮着干,一届政协一届人大。去世时他是总参顾问。
“再一个,可能因为他没有什么威胁,你本身是有‘污点’的——按照过去的思维,他曾经七年脱党啊,1927年到1933年,这算够长的。虽然1936年重新入党时有正式的组织结论,1942年整风时,贺龙又跟他讲,审查你没有问题。这等于维持了1936年的结论:没有危害过党。”
尽管正式的组织结论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在过去的思维模式里,有那样的经历,不叫污点也是一块阴影吧,至少是让他更加谨言慎行的一道无影无形的警示。所以他的一生都非常谨慎小心。
1969年的“一号命令”,要求疏散,当时广东从化是最大的一个疏散点,包括朱德、董必武都在内,一共有29家疏散到从化温泉那里,在河的西岸,一家一栋小别墅住着。这29人都是高官,战争年代就互相非常熟,大家自然互相走动串门。可周坚的母亲跟他说,都是人家来看他父亲,他父亲哪家门都不进,不去看人家。
“一到吃完晚饭,大家都沿着河边散步,父亲也就在散步时和人打个招呼,说几句话,但不登门拜访。朱德、董必武都来过我家,他也不回访。
“我母亲跟我说,从50年代进城以后,他就除了办公室以外,基本上不去任何一个人的家,不串门。他只参加集体活动,比如50年代学苏联,跳舞,我父亲倒是挺坚持的,军委组织的、中南海紫光阁的跳舞,他倒是每次不落,都去。但是除了集体活动,个别来往,没有。我小时候有印象,有人到我们家来看过他,但他从来不去看人家。
“我觉得——这都是现在我自己这么分析啊,可能他心里想的就是:反正我有‘污点’我也知道,我省点儿事,不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周坚说父亲一生谨慎还表现在对住房的固执上,他们家1950年从西南到了北京以后,到现在没动过地方,没搬过家,这个房子已经住了60年了。
“我母亲说,当他职务调整时,给他换房子——这是成立防空军时的房子,后来防空军取消了,这房子应该归空军,他不搬,人家也没办法。说了多少次,我父亲坚决不动。最后就是,他到了哪儿,这房子就跟着他归属谁管。这些年这房子就不断地转移产权。
“在我印象里,我们家的房子在1964年才第一次大修。我妈说,还是因为肖劲光到我家来的时候,受到两大刺激:一个是,他一坐沙发,沙发那弹簧把他给扎了;再一个是,我们家那老房子,还是卷纸的窗户,纸糊的顶棚——就是那种秫秸秆上裱糊纸的天花板,四壁也返潮得特别厉害。
“后来趁我父亲去广州休养,才把沙发给换了,把房子给修了,也改了窗户。因为他在就不让修,他说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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