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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低俗小说》到如今的《无良杂种》,昆汀·塔伦蒂诺也从一夜成名的非专业导演,终于化蝶成了今天的电影叙事大师
这个改写历史的“杂种”
文/程晓鸿(发自美国华盛顿)
“好莱坞暴力青年”,被称为美国后现代暴力电影代表人物的电影导演昆汀·塔伦蒂诺的新片《无良杂种》 8月21日在全美公映。尽管影片长达150分钟,而且是“R” 级片(17岁以下少年没有家长陪同不准观看),可大小影院依然熙攘着昆汀·塔伦蒂诺的铁杆粉丝,和对这部电影充满好奇和期待的非粉丝们:人们想知道,在关于二战的电影频频问世的今天,一贯另类和不回避暴力与血腥的昆汀·塔伦蒂诺会创造出怎样的与众不同。
毕竟是昆汀·塔伦蒂诺。《无良杂种》不负众望。如果说,《落水狗》和《低俗小说》让昆汀·塔伦蒂诺崛起影坛,确立了他作为暴力美学和黑色幽默电影代表性导演之一,那么,《无良杂种》无疑标志着他在电影叙事和风格上的成熟。
《无良杂种》,在梦幻中讲述血腥
故事讲的是:德国占领法国第一年的1941年,党卫军上校,绰号“犹太猎手”的汉斯·兰达来到法国一个小村子,查出隐藏在村民家里的犹太家庭,命令手下屠杀了犹太人全家,只有家里的女儿苏姗娜逃了出去。苏姗娜逃到巴黎,化身为一个小电影院的继承人隐姓埋名地生活。
与此同时,在欧洲,美军秘密情报机构派出中尉阿尔多·瑞尼(布拉德·皮特饰演)组织了一个由美国犹太士兵组成的“杀戮小分队”,专门以恐怖手段袭击纳粹,每杀一个纳粹,割掉头皮,目标是每个士兵带回100个纳粹头皮。德国纳粹给这个美军小分队起了一个绰号“杂种们”。
隐姓埋名的犹太女孩苏姗娜不幸被一个德国战争英雄爱上。这个战争英雄是纳粹宣传部长戈培尔的“红人”。为了讨女孩的芳心,战争英雄迫使戈培尔选定苏姗娜的电影院组织一场“纳粹之夜”。届时,纳粹四大战争头目包括元首希特勒都将出席。
“杂种小分队”在公开身份是德国女演员的英国间谍布瑞吉特的帮助下,计划利用这个“纳粹之夜”的机会,消灭第三帝国的领袖们;与此同时,苏姗娜也在设计她自己的复仇计划⋯⋯
看过《低俗小说》或《杀死比尔》的观众,熟悉昆汀·塔伦蒂诺电影的人们都知道,文学的因素在昆汀作品中的渗透。《无良杂种》亦不例外。曾经打算当作家的昆汀,在电影中用类似小说的章节来隔断情节,用大量的精彩、幽默、黑色讽刺的对白来表现人物。
布拉德·皮特扮演的美国“杂种军”中尉,因喜欢割纳粹头皮而被比喻为美国印第安阿帕氏部落人,绰号为“阿尔多-阿帕氏人”。一口田纳西烟雾山乡下粗人的俚语,上尉阿尔多的出场是对“杂种小分队”士兵训话:“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家伙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像地狱一样地知道我不是从该死的烟雾上下来,趟过5千里水,冲杀过半个西西里,跳下该死的飞机,只是给纳粹上一堂人性的课。纳粹是不讲人性的。他们是一帮憎恨犹太人,集体大屠杀的疯子。他们应该被消灭。这就是为什么每一个穿纳粹制服的龟儿子都要死的原因。我们要残忍地对待纳粹。通过我们的残忍,让他们知道我们是谁。”
《无良杂种》的摄影十分精美,画面的色彩充满怀旧感,镜头角度非常规但精心选择,从视觉成功地调动着观众的情绪和心理感受。影片的节奏控制得如此出色,让观众在事件的递进和期待高潮中不知不觉地度过两个半小时。
影片开场于一个具有强烈美感的温暖的法国田园乡村镜头,然后字幕出现:“从前,在纳粹占领的法国”。从没有人像昆汀·塔伦蒂诺这样书写战争,更不要说书写二战。一场让人类至今反省不已的残酷战争在昆汀·塔伦蒂诺的笔下成了儿童书的遥远讲述。轻轻一笔为整个影片奠定了梦幻的基调。
塔伦蒂诺一反常用的非线性叙事方式的传统,《无良杂种》采用了线性的叙事方式,按事件进展来铺开情节,只是偶尔插进跳跃式的意念或幻想场面,强化了事件的幽默感。
对于一个从未受过电影专业训练的人,昆汀·塔伦蒂诺电影叙事的天赋在这部影片里尽展无遗。既有意大利电影的细腻,又有塔伦蒂诺本人独特的节奏,使电影有张有弛。当年,成名后的昆汀·塔伦蒂诺经常被问及是否进过电影学院,昆汀总是回答:我没有进电影学院,我进的是电影。对电影的疯狂热爱,引导着这个16岁辍学以期专心于电影的音像店店员,走上电影道路。从一夜成名的明星导演,化蝶成今天的电影叙事大师。
“昆汀”式的血腥有点幽默
企图在电影里品尝昆汀·塔伦蒂诺暴力和血腥的影迷们,也许会有些许失望。虽然影片出现毫不遮遮掩掩的割头皮、棍击棒打人体、血淋淋的刀刺与枪杀的画面,但昆汀·塔伦蒂诺的暴力和血腥中再一次因夸张的美感而使画面多了幽默,少了残忍。
在暴力中呈现幽默,应该说是昆汀·塔伦蒂诺的独有品牌。《无良杂种》从头到尾充斥着卡通式的荒谬的黑色幽默,连死亡相形之下都显得滑稽和荒谬。对美国的自嘲更是俯拾皆是。影片高潮戏,几个美军士兵不得不化装成德国女演员的意大利摄制组成员。如同绝大多数在美国出生长大的意大利后裔(塔伦蒂诺本人就是),影片中的几个美国士兵说一口怪腔怪调的意大利语。布拉德·皮特每每蹦出意大利语,便惹得观众一片笑声。正是在这样的笑声里,血腥味变得不那么严重,悬念不再那么令人头皮发麻,观众的情绪在血腥和幽默之间被昆汀·塔伦蒂诺的艺术之手揉来搓去。
暴力美学曾经让电影界和影迷们争论不休,昆汀·塔伦蒂诺本人虽不屑,却也背上暴力美学始作俑者的十字架。对于批评他的电影过于血腥暴力的声音,昆汀的回答说:“暴力?当然了,昆汀·塔伦蒂诺的电影嘛。你怎么可能去听一个摇滚音乐会,然后嫌乐队声音太吵?”
昆汀·塔伦蒂诺一直是中国影迷们喜爱的导演。从他在拍《杀死比尔》期间在北京居住了三个月,经常出入北京酒吧享受夜生活,到他对东方电影,特别是日本电影和中国功夫电影的赏识,让中国观众对这个衣冠不讲究、相貌不出众的美国“坏孩子”充满认知和喜爱。
昆汀·塔伦蒂诺对电影到底有多么热爱, 《无良杂种》给了观众答案。影片最后的高潮是苏姗娜的电影院在爆炸中变成废墟,电影胶片和电影院成为复仇和消灭纳粹的武器。昆汀·塔伦蒂诺曾描述自己未来的打算:“等我老了,我的梦想是在一个小镇上拥有一家小电影院。人们会说:哦,那个老电影疯子。”
的确,这个电影的“疯子”、宣称电影是自己的“宗教”的昆汀·塔伦蒂诺,通过《无良杂种》实现了自己改写历史的梦幻想象:把希特勒在一家小电影院炸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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