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动画电影"数据乱象" 专家：不利于良性发展

　　冯飞雪

　　随着9月初全国中小学开学，2013年动画电影暑期档终于落下了帷幕。这个档期里，上映的国产动画电影一共有7部，分别是《开心超人》、《赛尔号大电影3：战神联盟》、《火焰山历险记》、《终极大冒险》、《喜羊羊与灰太狼之我爱灰太狼2》、《昆塔之盒子总动员》、《高铁英雄》。

　　除去在暑期引起极大争议、所谓“旧片重映”的《火焰山历险记》，与票房过低、未公布制作成本的《高铁英雄》，仔细看其余5部动画电影的成本与票房，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票房好的动画电影，片方公布的成本反而低，如《我爱灰太狼2》、《赛尔号3》、《开心超人》；票房不好的动画电影，片方公布的成本反而高，如《昆塔》、《终极大冒险》。这是为什么呢？这种反差的背后是什么“门道”？

　　根据宣传策略报成本

　　在我国大陆地区，制片方宣称的“成本”和“投资”的数额多数掺有水分，而且所谓成本，有时仅指“制作成本”，有时又指“制作+宣发成本”，都视宣传需要而定。一般而言，宣传发行费用与制作费之比至少在1∶2才能保证起到好的宣传效果，有些情况下，这个比例会达到1∶1甚至更高，就近来的趋势看，宣发费用在总投资中占据的比重越来越大。

　　由于有电视动画或网络游戏做长期铺垫，《我爱灰太狼2》、《赛尔号3》、《开心超人》这3部影片并不需要通过宣传“大制作”来吸引观众。加上这3部作品的主要出品方均为上市公司，需要向资本市场展现自己良好的投资回报能力，以“小成本、高收益”来赢得股民的追捧，因此，成本报得比较低。比如，《我爱灰太狼2》出品方称“制作与宣发成本2500万元”，据此推算，制作费在1200万元至1700万元之间，与另外两部作品成本相仿。

　　而《昆塔》、《终极大冒险》两片，由于缺少长期的品牌认知度培养(尽管《昆塔》有游戏，但影响力并不大)，又没有上市公司的顾虑，在宣传策略上就极力往大片的方向靠拢，强调其大成本、大制作的特点，以此提高观众的关注度。《昆塔》片方称“成本1亿元”和《终极大冒险》片方称“总投资7000万元”，都是出于这种考虑，实际上成本并没有那么高。否则，如此高的制片成本，而票房只有1000万元左右，经过票房分账后，制片方只剩下约1/3，亏损如此严重，片方又如何有能力执行接下来的续集计划？

　　收益注水与票房混乱

　　由于缺乏监督机制，片方出于宣传目的虚报成本时有发生，有时甚至“注水”达到真实开销的10倍以上。成本报高了，但是票房不容易掺假(电影票的收入是全国联网统计，片方只能在小数上掺水)，导致影片看上去大幅度亏损。这种情况又催生了另一种“注水”行为，即收益“注水”。

　　有些动画电影在上映前会参加国外的电影节或动漫展，回来声称与国外签订了数千万美元的合同，或者说海外发行取得突破，影片卖到了几十个国家，其实，有些是找国外的发行公司打包卖掉的，往往还是以很便宜的价格买断，并非常见的保底分账。这类在国外的合作或销售情况难以查证，片方通过这种“注水”做法，对外宣称自己不仅收回了成本，还有一定收益。

　　中国动画电影市场在数据方面的混乱，不仅体现在成本、收益这类公司商业信息上的“注水”，在官方的票房统计上也有“注水”。虽然有专门汇总票房数据的机构，但由于技术上的原因，始终没能建立起一个权威可信的票房统计信息发布平台，使得票房、观影人次、档期等关键信息无法公开透明化。官方平台的缺位，导致了大量民间票房统计者的出现，而每一位统计者的信息来源并不一致，有的人声称能够拿到专资办的内部统计数据，也有的人是靠估算来统计票房，这使得票房信息也多有错漏、混乱。

　　数据“忽悠”的是产业生态和未来

　　而在邻国日本，虽然也有一些出于宣传目的的夸张情况，但是由于日本动画产业发展相对成熟，产业研究者和相关机构较多，再加上日本人一贯敬业与细致的作风，总体而言在数据使用上还是规范许多。如日本电影制作者联盟，会在每年1月发布前一年日本电影产业的统计数据，包括日本本国和国外的票房排行、作品名、上映日期、收入、出品方等信息。令人惊讶的是，这项年度电影票房统计竟然包括从1980年起至2012年的数据，并且分年度收录在网站上，使用起来非常方便。

　　日本动画协会每年也会在其官方网站公布非常详尽的日本动画产业报告、业界与市场动态报告、海外发展报告、动画公司分布统计报告等，免费供所有人下载。反观我国，虽然有一些民间机构在做类似的产业统计，但往往都是盈利性质的，一份报告要卖数千元，且数据的准确性难以考证。

　　业内专家普遍认为，我国动漫产业中存在的从企业到平台的“数据乱象”，非常不利于产业的良性发展。动画产业的长远发展需要以相对精准的数据为基础的产业分析与引导，过于强调动画产业的“低投资高回报”，会让一些热钱盲目涌进市场，使得动画业泡沫严重，产量明显大于需求，进而加剧竞争，导致大量公司亏损；而那些过于夸大成本的影片，又会让投资者对这一类型的影片望而却步，使生产方难以拿到进一步的投资。

　　数据的混乱，实际上反映的是整个产业的诚信缺失。当动画产业的投资者或者其他合作伙伴“被数据忽悠”之后，很有可能会选择逃离这个产业，而动画人却还在抱怨投资人缺乏战略性的投资眼光。

　　在对待数据的态度上，我们应该师法邻国日本，由具有公信力的政府平台或行业协会来建立可靠、免费的产业信息公布制度，促进整个产业数据的公开化、透明化，节约不同企业重复收集产业数据的成本，减小企业由于误判而造成错误决策的可能性，从而使整个动画产业变得更加健康、透明、高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