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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多中国传统技艺濒临绝迹的今天,杂技不仅用不着抢救,而且超越前辈的新人比比皆是
石家庄市河北艺术中心,第十届中国吴桥国际杂技艺术节的主会场外,吴桥人于金生搭起两个马戏大篷,从早到晚演出杂技。
如今“于家班”在韩国、日本、美国都有30人以上的队伍长年驻扎,演员轮番外派,在沙特马上还要开始一个半年的演出约,于金生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海外收入是“于家班”总营收的主要来源。
家门口摆英雄会
早在19世纪末,吴桥杂技艺人就开始大量出国。一路经俄国横穿西伯利亚,抵达欧美,如孙凤山的北京班。在这中间,很多艺人后来留在俄罗斯,成了该国的功勋演员。更多的人取道香港经南洋又赴欧美。如20世纪二三十年代杂技大王孙福有的“中华国术大马戏团”,在国外巡演18年,最盛时有120余人,马40匹,象12头,狮、虎、熊、豹等动物50多只。现年96岁的吴桥杂技艺人史德俊,精通英、法、德、俄、匈、罗六国语言,1920年就成为世界杂技艺人组织“万国生意会”的成员。
20世纪80年代,中国班闯荡国际江湖的传统,在中断了30年后重新衔续。近年来,中国杂技在国际上获的大奖几乎占到总奖项的1/3,不仅如此,中国人还在家门口大摆英雄会。1987年第一届中国吴桥国际杂技节举行,之后每两年一次,到今年是第十届,18年没断过,与摩纳哥蒙特卡罗杂技节和法国明日与未来杂技节并称国际三大杂技节。
本届杂技节的瑞典评委Barbro告诉《中国新闻周刊》,1989年她曾到中国8个地方观摩杂技,8个地方有着一样的节目单,一样的表演,连音乐伴奏都一样。但现在,每一个节目都在试图讲出自己的故事。
诡异的节奏响起,空旷舞台上,青暗的追光中,一对金发的青衣男女,用肢体语言相互试探、诉说,如果不是他们手中的小小道具 空竹,你一定认为这是一场充满实验感觉的现代舞。这就是杂技节开幕式晚会上瑞士演员表演的杂技《抖空竹》。空竹还是那个空竹,而中国杂技同世界的深刻交流已经改变了彼此的面貌。
成也国际,败也国际
杂技在中国有3000年的历史,可是在埃及有4000年的历史。在许多中国传统技艺濒临绝迹的今天,杂技不仅用不着抢救,而且技艺超越前辈的新人比比皆是。
郑茜,21岁,沈阳军区前进杂技团演员,本届杂技节开场节目《绸吊》主演,她4岁练体操,9岁改杂技。郑茜告诉本刊,在国外演出时,不管是不是每天演,一天都能拿30美元的劳务费;1998年在比利时,还有众粉丝签名照相的刹那辉煌,“体操冠军只有一个,而杂技总有舞台”,郑茜感觉很满足。
“80年代就这个价了。”河北省杂技团副团长魏银拴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我们谈不上什么国粹,我们就是杂技。”魏说。他相信,如果任何一门中国古老艺术的从业者在80年代就可以经常性地得到一天30美金的收入,就都不会失传了。“全世界的杂技是可以交流的,所以中国杂技能够活下来,还能够发展,就这么简单。”
河北艺术中心的副场馆门楣上,高悬着“国际杂技项目洽谈会”的横幅,生意是本届杂技节的一个组成部分。杂技极受欢迎的海外市场令国内别的传统艺术望尘莫及,然而中国杂技团团长李恩杰却担心,如果一直像现在这样在这个江湖里打滚,会毁了杂技。
“作为文化产品我们没有品牌,只有原材料。”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单个的节目,通常是一场几百美元就卖,一台晚会,也只卖1000美元。“我们提供的是节目毛坯和带技术的演员,实际是一种变相的劳务输出。”身怀绝技的中国演员头上沾上黄毛,脸上画上浓装,包装得根本看不出是黄种人演出,拿着一天30美元的劳务费;而他们服务的外国团体,年收入可以过亿。现在,这个杂技劳务市场实际上也已经有点萎缩了。魏银拴告诉本刊:现在每年有100个团出去,却形成不了整体,还互相压价砸牌子。
最近,郑茜的舅舅 广州军区战士杂技团团长宁根福突然成了媒体关注的人物。原因是全团耗时两年,投入800万排练的品牌芭蕾杂技剧《天鹅湖》,在上海首演就一举收回了成本,现在海外演出商的出价飙到了6万美元一场。《天鹅湖》透露的强烈信息,在杂技界如巨石入水,或许,另一个国内的杂技江湖即将浮现。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曹红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