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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实说”栏目在非典隔离区谈隔离(实录)

2003年05月04日 15:51


  中新网5月4日电 5月2日,在中央财经大学西塔楼29号(隔离区)前面的小花园里,中央电视台《实话实说》节目邀请了中国疾控中心流行病学首席科学家曾光和北京大学心理学博士生导师王登峰,针对目前所采取的隔离措施,进行了一场谈话。

  主持人:隔离这个措施,应该是由谁提出?谁来执行?适于什么样的情况而定?

  曾光:隔离是一种很古老又现实的,对付呼吸道传染病的一种方法。这种方法历史上早就有了,比如过去在历史上的话,15世纪,16世纪,那时候天花、肺鼠疫流行的时候,人们早就知道隔离了,这是历史上很有效的方法,特别是没有特异性预防和控制措施的时候,这个措施是最有效的办法。

  但是现在采取隔离比过去难得多,第一个是开始很难下定决心去做隔离;第二从方法上,现在社会上人群流动又太大,所以现代的人比古代的人难管。

  主持人:您觉得隔离这个措施推行得早了还是晚了?

  曾光:我觉得对于预防对策来说,应该是越早越好,发现第一例病例的时候就隔离,这个病人要送到医院去隔离治疗。他周围的密切接触者,什么叫密切接触者,就是这个人发生症状以后接触他的人,有症状以后接触他的,这点很重要,不要搞扩大化。因为现在到目前为止,没有证据证明人在潜伏期,病在潜伏期中有很大传染性。我们从宏观的话,疫情分析中也可以发现,这种传染性即使有,也是不大的。

  如果这个病要是潜伏期传染性就大的话,那么在社会上流行疾病,不是应该从医院开始,而是应该从家庭开始,因为潜伏期是跟家人生活在一起,要在他单位开始,他和同事在一起,要和他同学在一起。如果这种潜伏期进入传染性的疾病,传染性是非常强的,而这个病到目前为止,没有表现出那么强的传染性。

  主持人:您这个信息很重要。现在只要从北京到外地去的火车或者飞机,到了当地城市的一些客人,有很多地方的做法是先不管他发烧不发烧,先把他隔离十天、十几天再说,您对这样的隔离措施,觉得合适吗?

  曾光:我个人认为这种隔离措施过了。我觉得应该采取双保险的办法,第一个保险就是在这个人上车以前,就要测体温,或者说坐火车、坐汽车以前,这是最重要的,把这个人要找出来,为了保险起见,凡是发热,发热是最重要的症状,特别是发热伴随干咳的,更应该警惕一些,这些人一定不让他上交通工具。第二部分,当他下车的时候,应该查第二遍,如果上车没有症状,下车没有症状,应该给人放走,这样人不会对社会构成威胁的。我个人观点认为这么做是科学的,既做到谨慎又要做到恰到好处。

  所以我刚才说的第一个字是早,第二字是要准,隔离什么人要找准了,要找不准,其实每个疾病给人类带来的损失,就包括过度反应给人类带来的损失,甚至在有些情况下,过度反应的损失可能是挺大的,甚至可能比疾病本身带来的损失都大,这都是有可能的。

  主持人:您说的过度反应,包不包括对人心理的压力、恐慌?包括北京前几天,也出现了那么一小会儿的抢购风,也就两天时间就过去了。

  王登峰:我觉得很重要一个就是人们心理上的影响,因为刚刚出现疫情的时候,大家都是非常紧张,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紧张如果不降下来的话,会造成很大的伤害,这样的人一定会有,但不是多数。还有相当一部分人随着疫情的发展,或者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会放松警惕,实际上这样的情况是很多见的。

  王登峰:像刚才曾教授讲的这些情况,因为我刚才第一次听他的观点,就是在潜伏期的传染性是很低的,实际上我们现在采取很多措施,都是针对潜伏期可能有传染性做出来的,只要是北京出的,包括现在从外地回到北京的,你在回到单位之前,可能也要先进行隔离,这个按照曾教授刚才的观点,应该说有点过的措施,但是这个措施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可以减轻周围的人那种恐惧心理。这个做法,相对有点过度的做法,是对人的心理安慰,起码客观起到这样的作用。

  比如我宿舍里有四个人,有一个人回家了,那么他坐长途火车,坐了十几个小时回来他又住到我隔壁床上去了,这个时候我就会有非常多的担心,他会不会接触过SARS病人,或者接触过疑似的病人,甚至他都没有接触,但是他在交通的过程里边,这个车上有处在潜伏期的人,他身上也会带菌,会不会也会对我造成影响,如果不隔离,可能其他人就会有这样的担心。

  主持人:刚才我们听他们宿舍里的事情,您为什么笑了?

  曾光:因为是这样的,这反映人们的一种心理,因为人们总喜欢认为自己最安全,别人最危险。比如说他从外头回来的同学,他认为你从外地回来了,我们对你情况不明,我们要隔离你,从外头回来同学可能这么想,我家乡里根本就没有病人,我回到北京,现在回到流行区了,你们安全不安全,我应该隔离你们。

  可能会有这样的一个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制定出比较科学的很明确的合理的一些措施、方法、一些标准。比如我刚才讲的,就是对于关键环节是在旅途中,旅客上车下车的检疫工作,这个工作应该做好,还有在途中发现发烧病人,这个工作应该做好,如果把这几个环节都确定了,那么回来的人应该是安全的,你回来以后可以到车站再检测一次,把问题解决到环节中,而不是解决到回来的宿舍中,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这种工作流程我觉得是是一种科学的做法,它针对性比较强,另外它又防止扩大化。

  主持人:我手里有一个记录,这个记录就是这些天来,从4月21日到现在的一些通告,各个省市的一些通告,我们看到这个通告就发现,增加通告的条例越来越多,就是消息越来越多,从大巴到火车,到飞往哪里的航班,这个是不是说明除了隔离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对我们旅行途中进行防治、控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曾光:我觉得隔离就是非常好的办法,隔离本身就是挺好的办法,要确实是执行好了。这个问题是什么呢?如果真发现的话,应该很严格的隔离,应该有这个措施,比如说在途中发现怎么办?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这需要铁路部门很好的配合,另外需要铁路部门把乘客组织起来,在旅行的一路,在火车上旅行的一路,大家都要学习这个。每一位公民既对别人有责任,也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应该坦率地告诉大家,对不起,现在发烧了,应该采取紧急措施,应该在列车上中途下车,进行隔离,他周围已经接触的人了,也应该采取隔离措施,我觉得发现得早,这样才能够杜绝传播的发生。

  但是往往这样的事说着容易,做起来并不容易,这确实是对我们国民素质的一次考验,对我们多部门合作的一个考验,我想我们民航、铁路、还有交通部门,他们工作量加大了。而且希望我们的公民、旅客,一定要很好的配合。

  主持人:我们看到每天疫情通报的数字,我不知道从王老师,你们从在心理学方面,很关注这件事情的一个专业人士来说,别人看到这个数字会怎么想?你看今天加了几例,你看明天又减了几例,他们自己对这个病情的了解,有什么样的影响?

  王登峰:我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北京每天都增两三百例,包括确诊的和疑似的,很多人首先担心的一个问题就是:这个疫情会持续多久?问的最多的问题也是,我们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主持人:这个数字没有下降的趋势,大家对未来或者可预见的时间内,会有些什么样的变化,会造成一些压力,您建议我们,更多地关注每天在报出的这个数字呢?还是淡化这个数字对自己的影响?

  王登峰:我觉得看数字,首先是了解疫情非常重要的一个信息,这个信息呢,我希望它能起到一个作用,首先是要提醒你这个疫情还许多过去,该采取的措施还要继续坚持,千万不能大意,同时我觉得对于疫情还要有一个分析,它有一个发展的过程,是从前面一段时间到今天,如果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如果是由于大面积没有控制好,而引起的疫情的话,它可能不会这么稳定的,可能不会是这么稳定,可能是一个几何基数增加的问题。

  而我觉得现在在疫情公布上,这方面的分析是比较少的,如果增加这方面的分析,可能会增强公众,对这个问题更加准确,更加客观的认识,不要只公布数字,增加一些数字产生的原因吗?特别是我刚才讲这个数字居高不下,在这种情况下,人们的这种紧张和不安是很现实的,但是确实又缺乏像曾教授这样的专家,能够及时地解答公众对这些问题的疑问。

  主持人:我们普通的观众看每天的数字,可能有一个自我的猜测和判断,曾先生,从流行病学的角度上,您怎么解读这些数字?

  曾光:一般这个数字,比如今天发生了多少病人,这个病人说明不说明今天感染,今天有多少人,今天报告了多少,确诊数字、确诊病例或者所谓的疑似病例有多少,这个病人呢,根据他报告的发病时间,他哪天发病的?这个发病时间如果再往前推一个潜伏期?那才是感染的时间。所以一般来说,今天发现的病人,他感染的时间平均来说,应该是感染七到十天,反映七到十天的话这个情况,我们看到今天数字倒推到七到十天前,当然有的人比这个早,有的人比这个晚。

  第二个,政府也正在调整策略,调整策略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比如说我们修个小汤山医院,在短短的时间把它变成呼吸道病房,我觉得这个是非常好的,另外我们现在需要降低病死率,需要把有些医院专门改造成适合重度SARS病人住的医院,需要做技术力量调整,这些问题都容易吗?它包括一个设备的问题,包括人员训练的问题,甚至包括一些改造的问题,北京正在做这样治本的工作,这个工作如果到位以后,也就是措施到位以后七到十天,立刻见效。

  另外还有一个战场就在社区,比如我们背后这也是一个战场。我刚才也听了这些被隔离到楼里的同志,那个老教授说得非常好,说明什么?他顾全大局,他已经投入到这个战役中来了,他被隔离,也是在全国一盘棋,北京是一盘棋,他是一个棋子,这个棋子现在需要你摆在家里,不需要你出来,你好好在家里待着,这就是参战了,这就是你的贡献。我觉得他是从这个角度来理解问题,每个人要把每个人把该做的都做好了,另外策略又宽严适度,落到实处,我想对这场战争我是非常看好的。

  主持人:您愿意给我们做个预测吗?

  曾光:我想是会比较快的,原来我跟市政府已经预测了,我说北京的感染持续的时间要比广东长。

  我这里有一个概念:第一是流感,大家知道流感不同于一般感冒,它就是可以说在世界长年不断地流行,我们国家有检测系统,流感一来是集中发生,咱们自己体会到社会上感冒发烧大面积增加,医院拥挤。流感全世界每年有10%到20%的人得,大家对流感并不怕,因为你得流感几天就过去了,也不用把自己隔离就过去了,严重的隔离也有。

  但是流感中有一部分人,大概二百分之一,二百人得流感有一个是重症流感,也就是流感加肺炎,又得流感了,可能流感病毒自己就能引起肺炎,他有生命危险吗?当然有生命危险了,流感加肺炎的病人病死率是8%到10%,那现在我们“非典”的病死率,是3%到6%,

  主持人:还不如流感病死率高?

  曾光:你说错了,不如重症流感,很多记者就像你这样,听完话以后就说,流感病死率比“非典”还高,还有人打电话说,是曾光说的,我还真接到不少电话,我的朋友替我着急,就是像我这样的人少说俩字,刚才我刚跟你说完了,你就把两个字去掉了,别的记者跟你一样,所以我很理解,但你少两个字那就面貌全非了。

  主持人:您刚才说到关键是在医院和居民区,像这样的地方实行隔离措施的话,可能是针对问题的一个关键,但是现在很多人不敢出门,在家待着或者说在学校里待着,都不敢出门,可能有人说,我在大街上我在公交车上,我在地铁或者任何公共的空间,很可能被感染,您能给大家分析一下,被感染的机率到底有多大?

  曾光:如果你走在大街上,你碰见一个“非典”病人的概率有多大?我觉得“非典”病人可以这么说,基本都在医院里,那些你碰见他又是“非典”病人,他今天又在症状期,他还没有戴口罩,你没有戴口罩,他也没戴口罩,正好赶上你跟他脸对脸这么近,你还跟他接触那么长时间,这个概率有多大?我算来算去,我自己算的话,这种概率几乎为零。

  主持人:您这么确定?

  曾光:对了。还有一个司机朋友问我,我开出租车,乘客总是坐我的车,我是拉他们还是不拉他们,我是停业还是出来?我说你说呢?他说我停业了,我没有收入了,我还要交份钱呢,他说我还得拉,他问我怎么办。我说我给你出一个主意,你先问一下,您发烧吗?如果发烧,你可以决定拉不拉,但是我建议你拉,你不拉他挤公共汽车去,对不对?你拉他怎么拉,四个窗户完全打开,事先君子协定说好了,我司机坐在左边,坐前方,我拿着方向盘,我是呼吸冲左,你坐在右后角,呼吸冲右,您也戴口罩,我也戴口罩。

  这样我觉得这么点时间内,我觉得基本是安全的,基本把司机被感染的概率降到最低,我觉得可以比不防范减少90%的危险,按我这个做,如果赶上通风,我觉得100%安全,我非常相信这样的,我说100%就是接近100%,这个感染率是非常低的,在这种情况下都这样。

  我为什么对通风这么有信心呢?因为我到医院去看过病房我都看过,如果真是通风好的病房,真正做到通风又好,病房又宽敞,病人再戴上口罩,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医院的医生被感染的大幅度降低,可以说降低95%以上。在病房里都这样,您怕什么呢。这个事情,我相信人们跟疾病斗争,我相信这个病用不了太长时间会被人们控制,但是不要是这个事情结束以后,就等于没这回事了,那就等于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没有买到教训,我们交了这么多学费,买的一个教训就是要做好平时的工作。


 
编辑:李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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