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客户端北京12月21日电 题:【古人有瘾】猫奴诗人陆游:一边撸猫,一边喝酒
作者:袁秀月
如果说孤独是一种心病,那么在今天,治它的良药可能就是撸猫。
数不清的“猫片”,日渐扩大的吸猫人群,一路增长的猫次元经济……
今天,猫已经成为人类最亲密的伙伴,吸猫更是年轻人的“新刚需”。
但是你知道吗,800多年前,养猫就已经是一种流行了。
如果宋人可以穿越到2018年,爱猫人士应该会喜不自胜。而在诸多古人中,第一个被铲屎官们引以为知己的,恐怕就是大诗人陆游。
陆游一生笔耕不辍,其中写给猫的诗就有十多首,在诗人中堪称佼佼者。
这些诗中,有姓名的猫有三只,分别是小於菟(小老虎)、粉鼻、雪儿。
2000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开始养猫,主要是为了消灭田鼠。《礼记·郊特牲》中就说,“迎猫,以其食田鼠也。”
而陆游之所以养猫,一开始也是为了收拾老鼠。他喜好藏书,家里就是个书窝,“吾室之内,俯仰四顾无非书者”。
但老鼠一直来捣乱,把他的书咬得一片狼藉,他专门写过一首《鼠败书》,来控诉老鼠的“罪行”。
食箪与果笾,攘取初不责,
侈然敢四出,乃至暴方册。
“你们偷食物和果脯也就算了,竟然敢大胆地出来糟蹋我的书。看我不养一只猫,端了你们的老窝。”
由此,陆游便养了一只小猫,由于小猫擅长抓老鼠,还给它取了一个霸气的名字——小於菟,意思是小老虎。
盐裹聘狸奴,常看戏座隅。
时时醉薄荷,夜夜占氍毹。
鼠穴功方列,鱼餐赏岂无。
仍当立名字,唤作小於菟。
——《赠猫 其一》
在古代,人们向猫主人讨要小猫时,往往要用鱼、盐等物品来交换,以示对小生灵的珍重。而狸奴则是古人对猫的昵称。
有了猫,陆游的内心非常欢喜,但转眼他又开始不好意思。因为家里清贫,对猫的赏赐也很少,既没有暖和的毡垫也没有好吃的鱼。
裹盐迎得小狸奴,尽护山房万卷书。
惭愧家贫策勋薄,寒无毡坐食无鱼。
——《赠猫 其二》
作为撸猫界的新手,陆游还处在对小猫的技能欣赏上,他写了很多诗夸赞它们能捉老鼠。
陆游有一只小猫叫“雪儿”,雪儿像老虎但会爬树,像马却比马还桀骜。每天只知道捉老鼠,却不贪图吃小鱼。
惹得陆游由衷感叹,你是我前生的小书童吧,来这山村里伴我终老。
似虎能缘木,如驹不伏辕。
但知空鼠穴,无意为鱼餐。
薄荷时时醉,氍毹夜夜温。
前生旧童子,伴我老山村。
——《得猫於近村以雪儿名之戏为作诗 》
而陆游的另一只小猫粉鼻也很勇猛,曾连夜与老鼠“厮杀”,浴血奋战,保护家里的粮食。
连夕狸奴磔鼠频,怒髯噀血护残囷。
问渠何似朱门里,日饱鱼餐睡锦茵?
——《赠粉鼻》
老鼠这个心腹大患去除了之后,陆游心情畅快,专门为“群鼠几空”作赋,称赞小猫英勇善战,能以风卷残云之势平定鼠乱,却不居功自傲,也不嫌弃给的小鱼少,可谓“猫中豪杰”。
贾勇遂能空鼠穴,策勋何止履胡肠。
鱼餮虽薄真无愧,不向花间捕蝶忙。
——《鼠屡败吾书 偶得狸奴捕杀无虚日 群鼠几空为赋》
小猫具有灵性,生性喜爱整洁和清净,因此除了捕鼠用,古人还把猫当宠物养。
唐代时,养猫的人就多起来,并且开始注重毛色和品种。
到了宋代,城市经济繁荣,市民队伍扩大,人们对日常生活的兴致渐高,养猫也盛行起来。
南北宋时,在杭州和开封,还有专门卖猫食和猫窝的市场。这些在《东京梦华录》《梦梁录》中都有记载。南宋时,有着白黄色长毛的狮猫在达官贵人中尤为受宠。
陆游的《老学庵笔记》还曾记载,秦桧的孙女非常宠爱一只狮猫,有一天却突然丢失。于是就命令临安府的人限期找回,闹得全城皆知。
陆游养猫,和村民不同,不单是为了“捕鼠”,也跟秦桧孙女不一样,只是为了赏玩。
他是作为一个文人在撸猫。
陆游一生立志报国,但却屡遭罢免。晚年时,由于政治空气稀薄,陆游退居山阴(浙江绍兴)老家,最后的20年光阴,都在这里度过。
陶渊明甘愿“种豆南山下”,对田园生活乐在其中。但陆游却不一样,山阴的乡村也不能阻挡他对国事的关心。虽然他自称不再踏入仕途,但是仍在想着收复失地。
这中间的落差和苦闷,一直困扰着陆游,尤其到了冬天,到了夜里,他经常一个人坐着“思考人生”。
听起来是不是特别苦闷?
幸好,他还有酒喝,有猫撸。
在《北窗》中他写道:“陇客询安否,狸奴伴寂寥。”
在《冬日斋中即事》中,他写:
“我老苦寂寥,谁与娱晨暮?
狸奴共茵席,鹿麑随杖屦。”
当一个人喝完酒,坐着听雨时,陆游还会跟自己说,不要觉得自己孤单寂寞啊,你不是还有大狸奴吗。
勿生孤寂念,道伴大狸奴。
——《独酌罢夜坐》
68岁那年十一月四日,陆游住在山阴三山别业,忽逢风雨大作。他以宁愿饿死也不外出讨援的袁安自比,写下这首《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躺在寒冷的山村中,心里想的却是报效国家。这首诗我们都熟悉,但很多人不知道,它前面还有一首。
在“入梦”之前,他看着外面风雨呼啸,在屋里拥着毛毡烤着小火取暖,一边想着收复失地,一边,手里还在撸着猫。
风卷江湖雨暗村,四山声作海涛翻。
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
陆游八十多岁时,主战派遭到严重打击,眼看收复无望,而他却依然立场坚定,意气轩昂。
但他的身体时好时坏,病况反复,连日在病榻上,他想的还是国家。嘉定二年入冬后,他病情渐重,卧床不起。
不久后,这位战士一样的诗人与世长辞。
他留下最后一首诗,嘱咐儿子: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梦回沙场时,他曾与狸奴相拥而眠。不知他离开时,是否有狸奴陪在身侧。
参考文献:
1.朱东润,陆游传,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16年版
2. 邹志方选注,陆游诗词选,北京:中华书局,2018年版
3. 丁士峪,浅谈陆游咏猫诗,现代语文,2017年9月
4. 梁中效,闲话宋代人的养猫热,文史杂志,1994年12月
5. 王凤杨,宋人动物饲养与休闲生活,华东师范大学,2014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