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卉

　　寒未盛而雪初见

　　小雪，是冬季的第二个节气。“十月中，雨下而为寒气所薄，故凝而为雪”，小雪是与天气现象直接相关的节气，它代表着天气渐寒，降水增加。《孝经纬》记载小雪时节，“天地积阴，温则为雨，寒则为雪。”节气“小雪”不等于现实的降雪过程，它表现的是降水量的增加，当气温较高时表现为降雨，而气温较低时才出现降雪。“时言小者，寒未深而雪未大也。”小雪之“小”指寒气未达最高，雪还不大的样子。“冬者，终也。万物皆收藏也”，初冬时农事活动进入相对清闲的阶段。在盘点本年度收成和期盼来年丰瑞的过程中，人们开始为越冬做准备。

　　“迎冬小雪至，应节晚虹藏。”小雪的物候之一正是“虹藏不见”。虹为“雨中日影”，是阳光照射到空气中的水滴，发生色散及反射形成的自然现象，较常出现在夏季雨后初晴之时。古人曾以为彩虹是天上的龙在躬身吸水，因此“虹”字为虫旁。小雪之后，时节更替，神龙吸水的现象不再出现，就如同“虹”藏了起来。

　　小雪的另外两大物候是“天气上升地气下降”和“闭塞而成冬”。中国古人用阴阳二气的运动来解释自然界和人世间的各种现象。《淮南子》中说，阳气轻而上升为天、阴气重而沉凝为地。《易经》六十四卦中，泰、否二卦是表现阴阳二气运动的一对典型卦象。泰卦的卦象为乾在下坤在上，乾为天属阳、坤为地属阴。阴气自然下沉而阳气自然上升，泰卦代表着阴阳相交、天地交泰，寓意吉祥。否卦的卦象则正相反，乾上而坤下，阴阳二气自然分化，天地闭塞不通。当阴阳二气由闭塞转为相交时，就是人们常说的否极泰来。自然流转与人世活动相对应，就形成了古人“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生产生活智慧。春夏两季阴阳二气相交至极盛，则万物生长繁盛；秋冬时节阴阳渐分，万物由繁盛转入沉寂。小雪时节，阴阳二气不相交，天地闭塞，草木凋零，虫兽蛰伏，自然界进入万物闭藏的时节，人们也要休养生息、以待来年。

　　寂寥小雪闲中过

　　小雪时节的美景与惬意，总能引来文人墨客的赋诗称颂。白居易在《负冬日》之中写道：“杲杲冬日出，照我屋南隅。负暄闭目坐，和气生肌肤。初似饮醇醪，又如蛰者苏。外融百骸畅，中适一念无。”杲，从字形看是日在木上，表示天已大亮、明亮的意思。在一个晴朗的冬日，诗人惬意地晒着太阳，感觉如同喝下了一杯浓烈的美酒，四肢百骸无不通畅。在这样的日子里，文人、士大夫还乐于招呼一二好友，谈天说地、共饮畅游。“静扫寒花径，唯邀傲吏车。晚来留客好，小雪下山初。”说的是诗人钱起于冬日拜访山中好友，恰有小雪初降，这正是一个围炉夜话、享受生活的好机会。还有白居易的名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冬日里，诗人备下新酿的美酒和红泥小火炉，与好友惬意共饮的画面跃然纸上。

　　万物凋敝的冬天，也容易让人感受到寂寥与惆怅。小雪前后，既有“能饮一杯无”的闲情逸致，还有“寂寥小雪闲中过，斑驳轻霜鬓上加”的清愁，更有“愁人正在书窗下，一片飞来一片寒”的凄冷。“孟冬初寒节气成，悲风入闺霜依庭”，小雪时节寒气渐盛，吹入房中的寒风都让人感到悲凉。“征西府里日西斜，独试新炉自煮茶。”日暮时分，诗人独自试用新炉煮茶，在寂寞中表达“流年无奈处”的惆怅。“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诗人高骈将六边形的雪花比喻为飞花，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将青竹染为白玉枝。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在凄冷惆怅之外，又生出“盖尽人间恶崎路”的释然与豪迈。

　　小雪瑞雪兆丰年

　　小雪时期的降雪情况，与来年的丰歉有着密切关系。中国先民们在长期的精耕细作中，总结出了不少与小雪相关的农谚。“小雪雪满天，来年必丰年”，说的是小雪时大量降雪，来年就一定是丰年。这是因为大雪既能较为全面地杀死害虫或病菌，还能起到一定的保暖作用，有利于增加土壤肥力，所以有“瑞雪兆丰年，积雪如积粮”的说法。反过来说，如果小雪时不下雪，农业生产将大受影响。“小雪不见雪，来年长工歇”，小雪时不见雪落下，来年将会歉收，连帮农的长工都没了用武之地。

　　由于气温急剧下降，天气多阴冷、光照较少，不利于农业生产，就有了“小雪小雪，暖暖被窝”“小雪到，睡懒觉”“小雪到了天气冷，晒晒太阳猫猫冬”的说法。不过“睡懒觉”“猫猫冬”多是戏谑之语，为了过冬人们还需要做不少准备。比如“小雪飘飘来，忙着贮白菜”“小雪不砍菜，必定有一害”。在北方人的生活中，白菜曾经是为数不多能在冬天吃到的蔬菜，是北方家庭的“当家菜”。再如“小雪岁冷窝能开，家有树苗尽管栽”等等。小雪时期做好了各种准备工作，才能迎来下一年的丰收。

　　冬腊风腌以御冬

　　南京有谚语：“小雪腌菜，大雪腌肉。”小雪时期天气变得干燥，正是加工腌菜腊肉的好时候。人们开始腌制各种蔬菜，如萝卜、白菜、雪里蕻等，以延长蔬菜的存放时间，以备冬天食用。此外，家家户户还有腌制鸡鸭鱼肉、制作香肠等食物，正好留待新年时享用。

　　冬天也是人们享受丰收喜悦的时节，人们会用多种方式来表达欢庆之情。在包头农村，有在小雪和大雪两个节气杀猪宰羊的习俗。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亲朋好友、左邻右舍聚在一起，帮主人家一起准备。杀猪的人家会用酸菜、卤豆腐、宽粉等做成猪烩菜，邀请四邻聚餐，以表达团结友爱、家和事兴的寓意。

　　立冬、小雪期的农历十月初一是寒衣节，也有“十月朝”“十月一”等叫法，是民间祭祀祖先的日子。以前人们会在这一天制作寒衣，送给远方的亲人。如果亲人已经去世，就用纸做成寒衣，到坟前烧掉。

　　小雪是享受丰收喜悦的时节，更蕴含着对来年丰收的殷切期盼。“节到小雪天降雪，农夫此刻不能歇”，人们用辛勤劳动追求幸福生活。忙碌之中也不忘休闲，一张一弛之间体现了生活智慧。

　　(作者单位：北京联合大学北京学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