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米勒
参观巴黎奥赛博物馆是我的夙愿。七年前游法国,匆匆复匆匆。巴黎为世界艺术之都,我仅到过卢浮宫、凡尔赛宫。游卢浮宫,导游只给两个小时,大家央求多留点时间,他却说:卢浮宫么,只要看三个女人就行,时间肯定来得及。”什么“三个女人”?听得我莫名其妙。后来才明白是指两座雕塑和一幅油画:胜利女神、断臂维纳斯,还有蒙娜丽莎。天哪,介绍世界级艺术瑰宝竟有这样的说词。我想去奥赛博物馆看法国现代艺术画展,小导游说:那原是个旧火车站,没啥看头。戴高乐艺术中心倒是经过,只是经过而已,好歹也算见过面。现在奥赛馆送宝上门,多好!
二月十九日早上,外面的世界银装素裹,我和先生赶去中华艺术宫。这次画展中好些作品我们见过, 七十年后期,在当年的上海展览馆举办过《十九世纪法国农村风景画》展。那时艺术上已有些开禁,中法关系也比较好,法国绘画艺术才得以被介绍进来。久旱逢甘霖,此举曾轰动一时。据报载,画展是加了巨额保险并动用大量警力保护的。也正是在那时,我知道了米勒、库尔贝等大师,爱上法国农村风景画。上海世博会期间,法国馆也有名画展出,记得有米勒的《晚钟》、马奈的《阳台上》。那些天里,法国馆人头簇拥,前胸贴后背地根本没法细看,只抓拍了几张照片。这次算来,是三“见”大师们了。春节刚过,观众不多,大抵是中老年人,也有外国朋友。有拿起笔记本写的,有贴耳握着讲解筒看的,各自赏画安静、从容。一位志愿者姑娘走近我,微笑着轻问:“要不要讲解?” 她的真诚让人温暖。展厅里,每排画框前都有穿制服的小伙子守卫着。展馆的气氛宽松、服务周到,完全与国际级的展馆接上了轨。
画展名为《米勒、库尔贝和法国自然主义:巴黎奥赛博物馆珍藏》,法国朋友送来的87幅精品让上海市民大饱眼福。米勒的《牧羊女和她的羊群》、《拾穗者》、《簸谷人》画前,总有观众驻足;莱尔米特的《收割者的酬劳》、勒帕热的《干草》人群集聚;在亨利·若弗鲁瓦的《医院探望日》前,我听见身边的中年男子向儿子讲画面的内容……米勒说:“任何艺术都是一种语言,而语言是用来表达思想的。”艺术的魅力永恒,她能超越时空、跨过地域,没有国籍和语言的隔阂。我喜欢艺术作品写实的表现手法,奥赛馆的珍品让我瞥见了她辉煌的一角。我也曾见过那冠以“后现代主义”等时尚名词的东西,如水龙头挂在墙上、抽水马桶蹲在壁角、破门板竖在展厅中央……云遮雾罩的,恕本人无知,怎么看也看不懂。如此的绘画造型,不会有流传的价值吧。
画展精品美不胜收,我尤爱米勒。米勒把自己的画“奉献给泥土上的英雄”——农民劳动者,他歌颂辛勤的农人、歌颂劳动的壮美,他的画让人感到亲切。《簸谷人》前,我家先生欣赏绘画的技法,他赞叹画家为完美表达劳动者右手肌肉那精准的解剖、纯朴的色彩和厚重的笔触;我只觉得小伙子太累,他早疲惫不堪,两手已掂不起沉沉的簸箕,只得抬起右腿,靠膝盖借把劲,努力去顶住那簸谷。画面表现了劳动的沉重和生活的艰辛,她用震撼人心的艺术魅力唤起观众对农民深切的同情。我喜欢《牧羊女》: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裹条旧披巾立在草地,她低头专心地钩织小物件,身后的羊群在吃草,一条忠实的牧羊犬边上陪伴着。放牧之余,小姑娘也不得歇息,或许明天,这钩完的织物还需拿到集市换钱,帮妈妈维持家中生计。画面宁静、柔和,沐浴在阳光下的草地、羊群营造出一派诗意。诗意之外,又令人不免牵挂小女孩的将来……
奥赛馆画展每场展次赐予观众时间也只限两个小时,要精细品赏画作当然不够。寒舍虽藏有画册,电脑里也能点到大师们的页面,可终究不能与真迹相比。有了遗憾才会去寻求补偿, 巴黎,奥赛博物馆,我们还会重来。(吴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