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病,抑是才?─疑病症患者的世界——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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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病,抑是才?─疑病症患者的世界
2009年09月18日 15:56 来源:中新网-华文报摘 发表评论  【字体:↑大 ↓小

  早前有一名英国水管工人接受肾藏移植,手术后开始用不同媒介画画,他坦言这绘画天份乃来自体内的新肾脏。因病得才的例子不止于此,因为黄视症(Xanthopsia),梵高(Vincent van Gogh)笔下呈现一个黄澄澄的世界,调子丰富的黄色成为他独特的风格。在各种的恐惧症(phobia)中,“疑病症”(hypochondriasis)似乎是跟“病才”最有关系。 

  一个病躯的想象

  “疑病症”又叫“健康恐惧症”(health phobia),患者惧怕自己患有恶疾,把身体所有轻微病痛都看成重病的先兆,例如有一人年轻时双亲离世,此后几十年一直感到自己也将会死去,每次觉得疲累、精神不集中时,都以为自己已经抱病,将不久于人世。

  “疑病症”不是现代紧张都市生活的产物,早于中世纪,便有不少文献纪录出现“疑病症”的踪影。“玻璃妄想症”(glass delusion)大概是其中一个最常见的例子,病者认为自己是玻璃造的,常常害怕被挤碎。法国查理六世便患上此症,命人制作特别衣服来保护自己。也有患者深怕坐下来会压碎臀部,所以一直站立。

  疑病症患者除了因妄想而承受心理压力,身体也往往出现不适,如头痛、晕眩、心悸、胃气、便秘等等。他们在日以继夜的妄想中折磨自己,像扑火灯蛾一样自残。

  精神与肉体的自虐

  苏格兰作家詹姆士.包斯威尔(James Boswell, 1740-1795)因写作《约翰生传》(The life of Samuel Johnson)而闻名于世,他的名字Boswell甚至演变成辞典中的生字,人们会用“boswellian”来形容好伙伴、观察者。然而,包斯威尔本人却是一只自残的灯蛾。1763年,他前往荷兰读大学,在乌特勒支(Utrecht)开始新生活,渐渐显露疑病症的症状。他的小屋旁边是市内的教堂,已经毁去一半,在漫长的冬天里他极度低落:“我为甚么会住进这鬼地方?”有一天,他甚至以为自己快要疯掉,走到混浊的运河大叫大喊,吓坏了周遭的途人。他给朋友的信中写道:“我很郁闷─是最痛苦、最骇人听闻的郁闷!”大概只有亲历其境的人,才会了解他的苦况。

  包斯威尔试图自行“医治”自己,他以为一切烦闷乃来自躲懒的个性,所以打算制造一部帮助自己起床的机器,又开始有规律地生活,坚持每天早餐前做早操,早餐后排便。但这些方法似乎无效,包斯威尔仍旧无法好好制定计划和继续写作。在他的笔记本子和日记簿里,写满了给自己的命令,包括道德、社会及知性方面的。他的日记成为对未来的期许,紊乱的生活最后却没有依循指令重入正轨。包斯威尔仍是深陷抑郁的泥沼中。

  生理到心理的“痛症”

  包斯威尔在廿多年后,断定困扰自己一生的是疑病症。事实上,疑病症的定义一直在演变,在包斯威尔的年代,疑病症非常普遍,是一种生理和心理的“痛症”。疑病症(hypochondria)一字源于希腊文:hypo-(下面)chondros(胸骨),古希腊人认为胸骨之下、小腹之下的位置是大部分痛症的源头。在十七、八世纪的小说中,疑病症的症状仍涵盖生、心理两方面,例如写一个严重抑郁的主角肠道炽热、胃绞痛、深深惧怕有异物(如青蛙)入侵体内等等。

  后来,疑病症才为心理问题多于生理病症,在十九世纪,大家甚至把它理解成“男性的歇斯底里症”。著名小说家爱伦坡(Edgar Allan Poe, 1809-1849)的作品里有不少疑病症患者,如《阿夏家之倾倒》(The Fall of the House of Usher)中,男主角阿夏极度敏感,各方面的刺激─触觉、声音、味道─都会令他大为紧张,就是连家中的空气也让他感到怪异,惴惴不安。

  疾病隐喻:女性受箝制

  维多利亚时代的疑病症患者,大都有异于常人的癖性,喜欢离群索居。在男性身上,这是个人对社会常例的叛逆;在女性身上,这却是一个群体对社会性别规范的反抗。写作《简爱》(Jane Eyre)的英国作家夏洛特.勃朗特(Charlotte Bronte, 1816-1855)十九岁便患上疑病症,自叹这病令她“每天像在恶梦中度过”。她的小说里,有惧怕婚姻的少女,也有害怕私隐被侵犯、自己的秘密(如欲望)暴露人前的妇人。她们的不安在小说里写成疑病症症状一般,其它小说人物也是以疑病症患者视之。不过,与其说勃朗特塑造了种种神经质女性,不如说她借用女主人翁的精神状况,反映当时女性缺乏自主权,处处受制于传统价值观的社会状态。

  我们熟悉的提灯天使南丁格尔(Florence Nightingale, 1820-1910),曾写作一系列有关女性社会定位、婚姻自主的文章,其中在最有名的〈Cassandra〉中,她这样描写监牢一般的家居常规:“女人必须出现在餐桌前,不可缺席晚餐,除非她生病了─的确,身体不适是唯一免于我们成为家居囚徒的借口。”南丁格尔没有承认自己是疑病症病人,但她在1856年从克里米亚战(Crimean war)回来后,除了患上地中海热,情绪也一度崩溃。有趣的是,她认为这病况让自己得以逃离社交生活,有更多时间投入医疗改革的运动中。

  失去安全的距离

  到了二十世纪之交,疑病症成为“常识/身体认知失调症”,即是误解感官带来的感觉,通常是夸大之。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 , 1871-1922)似乎深明此症。他的长篇小说《追忆逝水年华》(*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中,主角常常对周遭一切表现得过分敏感,普通不过的气味质感,对他来说也牵连一切,意义深远。

  现实中,普鲁斯特也是一个如此敏感的人─生理上,他几乎对一切都有敏感症(allergy),小至尘埃,大至手巾;心理上,只要碰到一条湿毛巾,他的情绪便会大受影响。他整天窝在密不透风的家中写作,裹起厚毛衣,满室药味。到了后期,他甚么只喝咖啡和冻啤酒维生,勉力完成《追忆逝水年华》。普鲁斯特的例子再次说明肉体和精神的敏感,往往跟太丰富的情感相辅相成。所谓“多愁多病身”,此中的“病”除了是体弱,或许还可解作疑病症,以及病患背后那过分敏锐的触觉。因为感到世界一切都近得逼在眉睫,善感者才无可避免地伤春悲秋。

  拒绝外界的艺术家

  到了二十世纪中段,疑病症的定义渐渐发展成文首所说,乃来自病者对疾病的恐惧。已故加拿大钢琴家格连.古尔德(Glenn Gould, 1932-1982)可谓当中的“表表者”─无论天气如何,他总穿大毛衣和手套,并极度害怕被人触碰。有次某名不知情的朋友轻拍古尔德背部,古尔德大为震惊,以后一段时间里,持续地感到疼痛、失去协调力、疲累不堪等等。这类想象性病痛常常出现在古尔德的日常生活里,正因如此,他在1964年便决定退休,以后只在录音室里灌录作品。疑病症让这位艺术家与外界保持距离,一心一意地留守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

  安迪.华荷(Andy Warhol, 1928-1987)大概是上世纪最著名的疑病症患者,他在日记写满自己对不同疾病的恐惧:癌症、脑肿瘤、艾滋病……现实中也一直受脱发和皮肤问题困扰,1968年更被人枪伤,差点死去,留下巨大心理阴影。然而,除了怕“病”,华荷连“医疗”本身也害怕。他的一生与作品似乎剖析了当代社会如何对病与健康魔─我们拥有更可靠的医学疗法,解除了不少致命疾病的威胁,但新病毒不断出现,大家对疾病是一如以往的恐惧。科技的进步令预防衰老的方法不断涌现,反使我们更怕老,更抗拒皱纹。

  疑病症在当下只是精神病症,可以用药物和认知行为疗法来治好。它的定义在不同时代有所更易,纪录了人类对疾病产生的不同恐惧─更根本的,是我们对身体的信任或不信任,以至失望或绝望。在医疗科技日新月异下,应该如何看待身体,看待腐朽或不朽的问题─这大概是疑病症带给我们的启发。

  (摘自香港《文汇报》 文:梁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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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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