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瘦马”

内地电影《投名状》里，徐静蕾演的莲生是一个“扬州瘦马”，在她将要嫁给富人家做小妾的时候，她的小时玩伴刘德华演的赵二虎把她抢了出来，做了山匪夫人，赵二虎以为抢她出来是救了她。莲生喜欢上了李连杰演的庞青云，莲生问庞青云知道什么是扬州瘦马吗？庞青云知道。虽然是嫁给富人家为小妾，但至少是吃喝不愁，而且可以过饮酒作乐夜夜笙歌的沉醉日子——扬州瘦马，本就是卖予富人作小妾以玩乐的。庞青云说，赵二虎不知道莲生已经变了，莲生对这样的生活并不反对，她想过的并不是与赵二虎一起的山匪日子，但赵二虎不知道，所以庞青云与莲生更有心灵上的相通之处，这也是莲生会喜欢上他的一个很大的原因。 

说到电影上去了，有点扯远了，回到原处来。扬州出美女，世人皆知，很大程度也是因为名噪一时的“扬州瘦马”。明清时期，所谓“饱暖思淫欲”，古时的有钱人更是如此，闲余少不了找些美女陪伴寻欢作乐，由此，他们的富足养活了一大批傍其生存的行业，“养瘦马”就是其中之一。当时，扬州的穷苦人家无以为生，常将七八岁的女儿送到或者卖给富家收养，这些女孩，称作“瘦马”。

“瘦马”是一个对女性带有侮辱性的词语，意为可以对女性任意摧残和蹂躏，如同役使凌虐弱小的马匹一般。在扬州一带，有一大批人专门从事“养瘦马”的职业，培养出了大量经过专门培训、预备嫁予富商作小妾的年轻女子，用现在的话说，其实就是被买卖作“二奶”的人，而这些女子以瘦为美，个个苗条消瘦，因此被称为“扬州瘦马”。 

“瘦马”依人物俊丑、聪愚分三等。 

第一等：聪明俊秀，人物风流。养家就教她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绘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等，以及请女教师教习伎艺，学习精细的梳妆打扮技巧、行立坐卧的风姿，还专门按照《如意君传》这本春宫图，练习枕上风情。 

第二等：相貌平常，中人之智。养家就不教习她们弹唱、绘画之类的细工夫，一般略微让她识点字，练两套琵琶弦子，并学会算记帐目，管理家事，做做生意。客人买去，让其掌柜，以便辅助商人，成为一个助理。 

第三等：形丑才乏，身体有一二缺陷。三等女人就根本不要她识琴棋书画了，只让她们习些女工，挑绒纺织，大裁小剪，上灶烹调等等手艺，为的是成为一个操持家庭的主妇，或者凭她们的手艺干活挣钱。 

达官贵人、风流公子一到扬州关上，稍露娶妾的意思，媒婆就会闻讯找上门。这些媒婆对各家瘦马了如指掌，只要他们说出所需瘦马的等级标准，马上就可“按图索骥”。 

让瘦马与纳妾者见面，供其随意挑选，就称为“相瘦马”。纳妾者到了瘦马家坐下，即进茶果，简单客套一番后，媒婆扶瘦马出来，挑选的办法是当堂试才。若是善书画的，就让她绘一幅画，若是善弹唱的就让她试一首曲，还有风姿动作声音神态的辨别。

媒婆说一声“姑娘拜客”，瘦马俯身下拜；说一声“姑娘往上走”，瘦马金莲移动，碎步趋前；说一声“姑娘转身”，瘦马转身面对明处而立，让客人看个正着；说一声“姑娘借手瞧瞧”，瘦马让媒婆撩起衣袖，袒露出手、臂、肤；说一声“姑娘瞧几岁了”，瘦马即作回答，借此辨别声音是否动听。说一声“姑娘再走走”，媒人便手拉瘦马裙，让脚暴露出来，看脚大小有讲究，凡是出门裙幅先响者，其脚必大，高系其裙，人未出门而脚先出者，其脚必小。最后说一声“姑娘请回”，至此相面的一套程序算是完成了。

如果相中了，就用金簪或钗插在她的鬃角上，名曰“插戴”。若看不中，只需出钱数百文，赏给媒婆或家中侍婢，接着再相第二人，纳妾者往往看一家必五六人才满意。选中才貌者，插戴以后花一千或五百两银子娶了去。千百两的银子不算少，但这女子的生身父母，却不过是接受一份卖身财礼，所得到的多不过一二十两，相当于就是卖一个女儿的微少所得，其余全都是收养之家得走了，算作是教习培训瘦马的“谢礼”。 

“养瘦马”，是迎合有钱人纳小妾寻欢的需要而产生的一种畸变的人肉生意，是封建社会把妇女不当人、与动物同待的现象。 

(摘编自香港《大公报》 文/钟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