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越天山

　　“不到新疆不知中国之大，不到伊犁不知新疆之美”。伊犁是一个独特的自然区域，它三面环山，只有开敞的西部与哈萨克斯坦接壤。四条向东集聚的山脉构成了西天山的基本框架，将富饶美丽的伊犁盆地夹在中间，盆地南北缘的一座座高山，海拔都在3000至5000米，伊犁盆地随着向西延伸逐渐变宽并降低高度，游伊犁就意味着将在天山之间来回穿梭。

　　从乌鲁木齐出来向西走高速五百多公里就到了赛里木湖，湖面海拔在2000米以上，湖水是清澈的纯蓝色，与天空的湛蓝交互辉映着，由近及远，无边无垠。人在湖边远眺，就像是戴上渐变的蓝色隐形眼镜，满目心旷神怡，连空气都呈现透明的蓝色，飘浮着，弥漫着，主宰了整个视野。近处的湖底，沙砬石块不带一丝污浊地裸露着，形状、色泽、纹路一览无余且千差万别，如果有雅兴，尽可以隔着湖水细细地品读它。赛里木湖区是哈萨克族牧民的夏季牧场，湖边的草坡上，随处可见无人看管的牛马羊群，时近黄昏，坡上的毡房次第飘出袅袅炊烟，毡房外忙碌的女人、玩耍的孩子都成了景致的一部分。

　　离开赛里木湖，经果子沟，一越天山。走进正盛开的熏衣草田，参观赫赫有名的惠远古城，在伊犁河大桥守候落日，这些都是游伊犁的常规节目。从伊宁市出发，走212省道，经过海拔3476米的白石峰，二越天山，就可抵达昭苏。“天马之乡”、“油菜之乡”、“褐牛之乡”是昭苏的三块招牌，昭苏县境内，不用特意寻找，路边就能看到休憩的、奔跑的一群群漂亮剽悍的伊犁马；大片大片的油菜地，6月末起，金灿灿地热闹起来，看到第一片，惊喜；第二片，雀跃；第三第四片……以排山倒海之势扑面而来，只有炫目到晕了；褐牛到处闲逛，那一身深深浅浅的褐色华丽高贵，像贵妇人身上的皮草，昭示着主人的身份不俗。

　　出昭苏县城向西南90多公里前往夏特古道─丝绸之路上最为险峻的一条著名古隘道，也是伊犁通南疆的快捷方式，现在它只是一条高危的徒步探险线路。据说古道始于乌孙时代，沿夏特河蜿蜒向上，险峻的冰川、冰缝以及汹涌的河流都会对人构成极大的威胁，加上马匹无法通过木扎尔特冰川，探险者只有靠徒步才能完成穿越。古道边的草坡上不时能看见野兔、旱獭等野生动物，可见这里的环境之幽，也只有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才能近距离地看到这些个生灵。

　　特克斯县城很有意思，因县城的布局以独特而充满玄机的“八卦图”筑城而闻名，是我国乃至世界上唯一建筑正规、卦爻完整、规模最大的一座“八卦城”。整座县城环环相连，路路相通，没有一盏红绿灯，却少有交通拥堵的问题，遗憾的是仅仅在地面上转悠，看不到“八卦城”的全景，无法感受“八卦”的玄机理律，好在城中心正在修观景台，以后来的游客就能从高处俯瞰“八卦城”了。

　　特克斯最撼人的地方要数喀拉峻。喀拉峻海拔在1600至2000米之间，是一个高山草甸草场，每年春夏季节，牧草繁盛，野花竞放，把丝绒般浓绿的草原点缀得绚丽多彩。总面积1000多平方公里的草原绵延起伏，任人纵横驰骋，山顶呈高台地貌，犹如一座悬空草场，往下看是一道深深的沟壑─阔克苏峡谷，峡谷对面又是连绵的草原，再远处是深绿色挺拔的原始云杉，极目之处便是头戴银冠的雪山，峰岭逶迤，为喀拉峻镶上一道银色的花边，又像是天然屏障守护着广阔的牧场。青青牧草、绚烂野花、无边森林、环绕雪山，置身其中有如徜徉在仙境一般。

　　在伊犁州玩了7、8天，几乎每一天都要向天山报个到。去恰西、唐布拉，去那拉提、巩乃斯，走艰险的216国道翻越胜利达板，北上南下，东奔西突，算起来竟然八越天山，其中有狭窄逼仄的绝壁，也有地势平缓的山沟沟，有崎岖盘旋的连续弯道，也有海拔4280米的“老虎嘴”那样陡直急转的关口，难得的是我们还有幸走了两段天山深处的101省道。101省道全长308公里，曾是一条鲜为人知的国防公路，沿天山北坡在1000至2000米海拔高度上东西延伸，沿途将亿万年地壳作用、风雨剥蚀造化的诡异色彩、奇绝地貌一网打尽，是一条适合摄影、探险、徒步、绘画的好线路，但是路况很差，一般司机和旅行社都不愿意走这条路。

　　从东端的硫磺沟进去，是一条七彩峡谷，地貌形似雅丹，各色岩石构成了瑰丽壮美的峡谷风光，山体不仅色彩夺目，造型也很奇特，有像动物的，有像庞大建筑物的，有像士兵列阵的，任你发挥想象随意命名；谷底有断断续续流淌的河水，不时能见到几丛红柳、骆驼刺，和三三两两觅食的骆驼。

　　从西端的巴音沟进去是另一番景色，天地极广阔，人烟极稀少，由南向北依次看去：雪山高耸─森林如海─峡谷幽深─草原与天际相连。乌拉斯台是山地草原，海拔2100米，盛夏时30多厘米高的牧草覆盖率在95%以上，即使9月底别处的牧场都已枯黄衰败，这里依然是满眼的浓绿。鹿角湾处于低谷丘陵地带，也是天山北麓最好的草场之一，绿草如茵，牛羊遍野，毡房星布，山坡上云杉如帐，茂密苍翠，最南边耸立着海拔4000米以上的哈比尕雪山，有人把这儿与阿尔卑斯山风光相提并论。如果有时间驾着越野车，或是徒步向纵深去玛河、观音沟大峡谷看看，收获与感慨一定更多。

　　算上这两段横穿天山，算上从哈密到巴里坤，算上来回走过东天山的干沟，算上因修路走了半程的独库公路，此番新疆之行又何止八越天山?

　　(摘编自香港《大公报》 文/冰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