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报副刊:“民国第一写手”的冷暖人生
有“中国大仲马”、“副刊圣手”之称的张恨水(1895年至1967年),不仅是民国最多产的作家,而且是作品最畅销的作家,他每天同时给七八家报纸创作连载小说,其效率可谓天下无敌。
他不仅用连载小说救活了多种报纸,且以一枝笔养活着数十人口的大家族,他一生创作作品高达3000余万字,中长篇小说达110余部。老舍曾赞张恨水“是国内唯一的妇孺皆知的老作家”。近年来,张恨水的小说《金粉世家》、《纸醉金迷》等陆续被拍成电视剧,几乎每部作品一经播出便掀起收视热潮。
一举成名作《春明外史》
张恨水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春明外史》于1924年4月至1929年1月北平《世界日报》副刊《明珠》连载,引起轰动,一举成名,从此一发不可收。上海世界书局1930年5月出版《春明外史》单行本。
这部长篇小说以“报人”杨杏园的恋爱史为情节主干,展示了军阀时代北京纷纭的人生画面。杨杏园旅居北京五年,仍孤身一人。后结识了妓女梨云,两人情投意合。当梨云病势沉重,被鸨母送往小屋时,杏园尽心服侍。在梨云去世后,杏园又将她当未婚妻殓葬。其后,杏园在朋友剑尘家又认识了女士冬青。从此,两人时有诗文酬作,感情日深。杏园意欲与冬青永结良缘,然冬青因身患暗疾,自知薄命,故不得不在手绢上血书“我不负君”,愿以兄妹相称,并决心促成杏园与她的女友史科莲的婚事。
杏园倍感冬青的深情厚谊,良苦用心,但仍表示非冬青不娶。在杏园病危之际,冬青突然赶到,执手相对,难受万分。杏园口授七绝四首,字字血泪。他又挣扎着写了两副自挽联后,便投笔死去。冬青也哭得晕倒于地。
作者在《后序》中说:“予书既成,凡予同世之人,得读予书而悦之,无论识与不识,皆引予为友,予已慰矣。”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张恨水的长篇小说《春明外史》依然是各家出版社再版的读物,读者不断扩大。1985年中国新闻出版社、1993年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1997年北京群众出版社、2004年江苏文艺出版社、2010年台湾文听阁图书有限公司分别再版过《春明外史》。
“民国第一写手”
张恨水一生创作了110部小说和大量散文、诗词、游记等,共近3000万字,现代作家中无出其右者。他不仅是当时最多产的作家,而且是作品最畅销的作家,有“中国大仲马”、“民国第一写手”之称。
鲁迅的母亲是张恨水的“小说迷”,每逢有张恨水的新书出版,鲁迅是一定要买回去送给老母亲看的。张恨水曾自比“推磨的驴子”,“除了生病或旅行,没有工作,比不吃饭都难受”。在张恨水的女儿张政的记忆中,父亲“大约每日九点钟开始写作,直到下午六七点钟,才放下笔吃晚饭,饭后稍事休息,然后写到夜里十二点钟,日复一日。”“父亲的写作很辛苦,在书桌前,他俯伏了一生。”
张恨水“稿德”之佳,在报馆编辑中也有公论。向他约稿,几乎有求必应,也从不拖稿,《金粉世家》连载五年,只是因为女儿患猩红热夭亡,过于悲痛,停登过一天。而24小时之后,又将后稿补上。他引以为荣的,是“自家在北平的大宅子,是用稿费换来的”,“全家三十多口人,靠一枝笔,日子倒过得不错”。
1948年底,正值新旧政权交替之时,张恨水突患中风,丧失写作能力。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经周恩来总理特批,聘请其为政务院文化部顾问,按月发给600斤大米。1954年,他病情刚好转,便辞去职务,又专事写作,以此谋生。作为一个有着深厚的传统文化底蕴的作家,身处变革时代的张恨水珍视并试图延续传统文学的许多因素,但也不拒绝吸纳现代文学中的一些因素,并把它们融入到自己的文学创作中,使其创作成为有效沟通传统与现代的小说体式。
与毛泽东的交往
张恨水是著名的小说家,毛泽东则是中共的领导人,两人似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其实不然,早在上世纪40年代,两人就有过交往。
1945年8月,毛泽东到重庆与国民党当局进行和平谈判。在谈判的间隙,毛泽东特地邀请张恨水到红岩村作客。他们除了谈论当时的政局和形势之外,主要谈论的还是写作方面的内容。毛泽东还问起张恨水笔名的由来,张恨水答道:“‘恨水’一名是我17岁那年第一次投稿时自己取的笔名,是从南唐后主李煜‘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中截取出来的。那时,我想人生有限,决不能让光阴如流水一样白白流逝,所以取这个笔名,也好随时听人称呼,随时看到‘恨水’两字,‘时刻自勉,珍惜时光’。”毛泽东听了,非常赞赏恨水笔名“寓意隽永”。
毛泽东和张恨水谈得欢畅,张恨水告辞时,毛泽东将一块延安生产的灰色呢子衣料,还有一袋小米、一包红枣送给张恨水。张恨水后来把毛泽东送给他的那块呢子衣料做了一套中山装,每逢参加重要的活动,总要穿上这套中山装。
新中国成立后,张恨水担任全国政协委员和中央文史馆馆员,曾多次见到毛泽东。有一次,毛泽东问他:“为什么不见你的新作?”张恨水说:“一来生病多年,二来对工农兵生活不熟悉,要写他们恐怕难以胜任。”毛泽东说:“老作家还是要写自己熟悉的题材。”
1967年2月15日早晨,张恨水正准备下床时,突然仰身倒下,告别了这个他曾无数次描绘过的冷暖人间,走完了自己的人生。
(摘编自香港《大公报》 文/王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