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山有客

　　今年春节，是在妻子老家过的，为了让她三姐妹能大团圆，我是一路相随，远赴山村。毕竟，若是太过计较“嫁鸡随鸡，嫁犬随犬”的话，恐怕只会闹得“鸡犬不宁”。

　　那天清早，从龙川县赶回浮下村，风雨无阻。妻子是客家人，念念不忘那一片形如瓦盆的小山坳。稀稀落落的白屋，依山而筑，有的尚未装修，楼壳还是红砖。据说古时由于战乱或饥荒，客家人南下入粤，然而广府人和潮汕人早已各据一方，于是只好避居山林了。到了浮下村，才发现彼此串门是家常便饭的事。顾名思义，客家人真是好客！就连语言不通的我，也深受款待，颇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如今妻子搬到新屋，客厅稍大，每日人来如潮，一拨未走，一拨又来。大家围坐一圈，主人泡茶，每人一杯。在我老家潮汕一带，冲茶得有功夫。到了这边，冲茶全不费功夫，会嗑瓜子才是功夫。这儿的人，无论大小，个个口技了得。与其说他们是在嗑瓜子，不如说是在嗑日子，随便一拈一嗑，一舔一卷，就能把瓜子嗑得有声有味。听说瓜子都是自家蒸煮、晾晒出来的，不怕上火。至于说到家常菜，酿豆腐每餐必见，内包肉馅，香软入味。不过，我倒是对黄酒情有独钟。每次饭后，来半碗黄酒，热乎乎的，略带酒味，甘醇可口。听说喝黄酒最为滋补，难怪妻子爱喝，平时气色欠佳，喝了之后脸也红了。

　　正逢过年，在外打工的人纷纷回乡，所以山村也变得热闹了。初一初二常有炮竹声。在家，岳父就是厨师，操刀宰鸡，掌勺炒菜。他一生劳苦，颇感无所作为，最大的心愿莫过于让家人吃上一顿好饭，如今算是如愿以偿。一些亲故也是如此，虽然没有学历，却是个个身怀绝技。有位叔公是个屠夫，人小胆大，一天下来，就宰了17头猪和3头牛。而另一位叔公，虽然默不吭声，但是见到这儿电源坏了，稍一出手，立即搞定。还有位做农夫的叔公，虽然是入赘到了山中，但是做起簸箕，熟能生巧，尽管所赚无多。

　　这些与山为邻的人，日子平淡，知足而又好客。纵然四海为家，却也不忘回家，更不忘温情。作客山中，虽然春寒冷峭，但一想到这，内心温暖，油然而生！

　　(摘编自《澳门日报》 文/陈奇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