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春节
春节向长辈拜年,是传统习俗。我没有长辈在港,但数十年前,当我是年轻的校长时,每年都会主动给德高望重的名誉校董和家长联谊会的长辈会长拜年。现在,当年的名誉校董和家长都已经故去,我又变成“长辈”了,因此这个拜年的传统任务也就结束。倒是有一些年轻的朋友要来拜年,我都一一婉谢。
过去,为了避年,多年来我都携同老伴外游。开头还能远游,曾去欧美避年。后来避年的地点缩窄至星马泰等地区。近年年老力衰,避年的能力减退。如果回到内地,同过中国人的春节,交通和酒店都十分拥挤,因而干脆就留在香港算了,连广州也不愿去。广州有自己的两位哥哥,就由子孙们代表去拜年就是。所以这些年,大年初一子孙前来拜年之后,他们便乘车到广州代表我向哥哥嫂嫂致意了。
但如此一来,过年就颇为寂寞。我曾在本栏写过《踽踽独行》的文章,说周末年无事,大都回到学校的办公室读书写稿。每走过静无一人的校园时,便有“踽踽独行”的感觉。古人说:“踽踽独行于世,众乃以为迂也”,把踽踽独行和迂腐联系起来,似甚不当。我并非迂腐而不合群,相反,由于应酬太多,饭局频频,反而生厌,希望独处。只是校园太大,一人独处,便颇有孤寂之感。如果小孙子在旁,我必以弄孙为乐,不再读书写稿矣。
以写稿来说,也有赶稿之累,报刊编辑每有春节的休息假期,便有提前多给几篇稿件的催促,于是便要求多付几篇。一般没有时间性的随笔,尚可应付,每要评论时事,必须紧贴新闻,因而心里总有一点负担。
春节新年,是儿童时期的美丽回忆,那时候,可以放鞭炮,与童辈嬉戏。但我的童年并不快乐,除与父母过流亡颠沛之苦外,更尝母亲早逝、父亲远离之悲。到了青中年,又干上了需要教师行业,当然不可以如今之青年人去“癫”去玩。今已垂垂老矣,更只能踽踽独行!
(摘编自香港《文汇报》 文/吴康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