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忆旧
中国人过年的习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没百度,估摸着大约差不多有几千年了吧。
这个传统在童年记忆里就是有新衣服穿了,一年到头都可能穿着补丁衣裤,但过年这会妈妈一定会准备件新罩衫套棉袄上。这就算新衣服了,美得不行;吃饭时可以豪爽地光吃菜不用吃饭了,平日里饭都吃伤心了,光惦记着吃菜了(现在是菜都吃伤心了,不知道吃啥好);过年可以走亲戚,亲戚家吃的也不少,花样口味和自己家完全不同,小零食,正经大餐都不少。
我记得小时候走一亲戚家,人家问:吃了吗?父母诚恳地说:吃过了吃过了。好,人家就给每人来了一碗鸡蛋酒酿,每碗里窝四个鸡蛋,可把我吃乐坏了。
吃完了,就着阳光在别人家院子里跟一帮孩子跑啊,玩啊。玩的什么,为什么跑得那么欢实?现在无从记忆,惟记阳光特别好,笑脸特别真,厮闹特别快乐。和鲁迅《社戏》里一句相同:即使偶而吵闹起来,打了太公,一村的老老少少,也决没有一个会想出“犯上”这两个字来。
以前过年时想吃汤圆得自己带上泡好的糯米上公家的厨房排队借磨子使。公家的大磨子是个石磨子,上下两块打磨切割的石头,上面一块石磨有个把手,上插一粗木棒,用来推动石磨。
这活不是一般妇女做得动的。而我,十岁就可以配合着父亲往石磨眼里递泡好的糯米,父亲推一圈,我配合着他的速度往石磨眼里倒糯米,流下来糯米桨水用一布袋装好,系上口,吊着沥水,沥干水份后布袋里才是可以包汤圆的糯米粉。
现在,这活是没有了,超市都有了现成的精细糯米粉,袋上美其名曰:水磨糯米粉。敢情,我十岁时就会做水磨糯米粉了。
我记忆里最深刻最难忘的是某年,年三十,我一个人吃了顿饭。然后,晚上一个人跑到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走呀走,一点不担心打劫,小偷强盗也得过年,是吧。路灯四季如一,亮着;枯树一如往昔,伫立着;什么都没变,只是人流在某个时间段都抽空了。城市显得特别宁静,特别沉淀,特别如一个老人。你就只想窝在他心口里呆一会,待一会,再呆一会。安静下来,不要尘土飞扬,也不用迈出什么时代的步伐。
(摘自加拿大《星星生活报》作者:阿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