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时间

　　难道两千多年的古都的时间概念就是这样的吗？从来不被时间追赶，而是任意自在地过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上周出国公干，从新加坡飞到巴塞罗那，转机到马德里，航班延误，只听见一路负责照料我们的酒商代表T说：“噢，意料中吗？各位，现在我们开始进入西班牙时间。”

　　好戏才刚开始。这趟航班误点超过一小时，紧接从马德里转机到Jerez的航班自然也误点。在马德里机场候厅等机，一边欣赏天花板热气球般的新颖设计，一边看看周遭西班牙人若无其事地热烈说着话。

　　从伦敦到西班牙工作的品牌公关S，是从马德里坐火车过来和我们碰头。这名英籍女子还在适应所谓的“西班牙时间”。同事跟她说，上午十点过后上班。西班牙人的午餐从下午两三点开始，吃个两小时，过后睡个午觉，晚餐从晚上十点到凌晨一两点。S说：“在这里一切都是从容不迫的。”

　　白天的Jerez气候和新加坡惊人地相似，三十几度的高温令人昏昏欲睡。阳光刺眼得很，从下午二点到六点，马路上行人车子都很少，因为太热了，什么事情都干不了，只好吃饭或睡觉。

　　夜晚的Jerez令我想起西班牙安达卢西亚另一古镇塞维利亚。在旧城广场，当地人一家大小与外地游客围聚用餐，一道道tapas上菜，一杯杯美酒上桌，仿佛就这样坐着吃着喝着，直到地老天荒。我们这一桌，在新鲜美味土产——鲜虾、火腿、墨鱼、炸脆鱼、番茄等菜肴之间，拉小提琴的老者拉起耳熟能详的曲调《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到每一桌讨赏就离开。再来一名年轻人情感澎湃弹吉他，也是弹两三首歌就讨赏。餐馆仿佛不打烊般，拐个弯又是昏黄灯光里棕榈树下围聚的沸腾人群。难道两千多年的古都的时间概念就是这样的吗？从来不被时间追赶，而是任意自在地过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这么多年以来，我们热带子民为了经济发展等因素，无不千方百计地把“热带时间”调整成“新加坡时间”。本来炎热潮湿令人慵懒的热带气候，有了冷气的装置，创造了“新加坡时间”，以效率闻名。如果哪一天“冷气外套”真的可以派上用场，“新加坡时间”将进一步内化。到时是否真的一刻也不得闲？

　　坐在Jerez某地道餐馆里发呆，喝着这个古镇酿出的雪莉酒，想着这里是西班牙白马和弗明哥舞蹈的发源地，看似慢三拍的“西班牙时间”的创造力其实何其充沛，不由惘然。

　　(摘编自新加坡《联合早报》 文/黄向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