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问 | 高佑思:为什么我们都要勇敢作跨文化交流的桥?
(东西问)高佑思:为什么我们都要勇敢作跨文化交流的桥?
中新社北京3月18日电 题:高佑思:为什么我们都要勇敢作跨文化交流的桥?
中新社记者 李晗雪
近百年前,一批怀着好奇和勇气的西方记者,向世界介绍了不为外界了解的中国共产党和红色中国。而在今日中国,来自各国的“网红”们,以自己的镜头和视角,架起中国与海外双向了解的桥梁。高佑思(Raz Galor)便是其中引人注目的一位。去年新疆经历“棉花风波”时,他的团队专门前往新疆,探访包括棉农在内的普通新疆人的生活,并将所见所闻分享给中外观众,但也遭到一些西方媒体的恶意攻击。怎样看待这些攻击?又为何选择这样的题材?在他眼中,中国与世界的相互了解走到了哪一步?中新社“东西问”近日独家专访歪果仁研究协会会长、联合创始人高佑思,探讨了上述话题。
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
中新社记者:您为什么会想观察中国?
高佑思:我在多文化的环境中成长,接受了三种不同的文化教育体系:以色列教育、希伯来语和犹太文化;国际教育、英语和西方式的知识体系;以及在中国接受的教育、中文和中国文化。这使我看到不同教育体系间的差异乃至偏见。
我的高中同学(高佑思高中就读于中国香港的一所国际学校)大多选择去美国、英国、加拿大等国的大学学习。而我爸爸一直看好中国,对中国感兴趣,受他的影响和鼓励,我来到内地上大学。我发现以前所了解的中国经济模式、政治体制、思维方式等与实际情况不太一样。这让我非常好奇,也对以前的教育体系有些失望:中国历史如此悠久,为什么过去的教育中却不太提及中国?为什么不去真正了解中国?
20年前,可能很多中国留学生会选择去美国留学,学习西方的知识体系、技术创新。今天这个时代,为了更好地了解未来发展趋势,必须到中国学习。相信再过10年,很多人会更关注中国,不管是个人发展机会、科技水平还是经济模式。我觉得自己算是一个早期“冒险者”。
我所做的工作的本质是文化交流。如果我在别国学习生活,肯定也会努力了解那个国家。能在中国拍视频,对我来说是一种缘分。任何到国外的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尊重、理解和与当地人共情,这样才能成为好的跨文化交流者。
中新社记者:展现国家风土人情的短视频中,美食、风景等是比较常见的题材。而在香港经历“修例风波”、新疆经历“棉花风波”时,您和团队特地去当地拍摄,为何选择拍摄这类题材的视频?
高佑思:我和我的团队希望能成为一座双向的桥梁,让世界更好了解中国,同时让中国更好了解世界。无论去香港、武汉、新疆或者其他地方,都是同样的目标。
具体到每个视频,背后都有不同的故事。我在香港度过5年的青春时期,有种“本地人”的感觉。当看到香港出现一些乱象,我自己心里挺慌,也非常担心。拍香港的视频是我一个人去的,只带了一台相机,一是想去看看我的朋友们,第二是想知道香港为什么那么乱。系列视频发出后,海外观众的反应大多是心疼这个城市,但也有人攻击说我是带着政治立场去的,给我贴标签,但我不后悔。
去新疆跟香港不太一样。去年3月新疆“棉花风波”期间,我收到超过500条私信,其中有200多条是海外平台粉丝的私信,他们希望我能去新疆看看。我自己也一直想去新疆,有两个来自新疆的好朋友一直约我去玩,他们和一些人所说的新疆百姓形象完全不同,他们有海外留学背景、创业经历,也在北京、深圳这样的城市工作过。
收到私信后,我开始研究去新疆的行程。原以为去新疆可能需要特别证件或复杂手续,但我的新疆朋友说只需要订张机票。“这就可以了吗?”“这就可以了。”这也打破了我对新疆的一个刻板印象。
在新疆拍视频很快乐。新疆像别的地方一样,大家有工作,有生活,有孩子,有学校。有3个在路上接受随机采访的朋友愿意带我去参观他们的家,挺可爱的。我很感谢他们,现在还有他们的微信。这很勇敢,毕竟一个陌生的外国人到你家还是一件奇怪的事。
中新社记者:新疆之行还有什么与你想象中的不同之处?
高佑思:有很多有趣的地方。比如从北京到新疆要飞8个小时,像国际航班。我觉得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在8小时航程距离下还能体会到民族认同感,中国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这么多人口,能统一很不容易。
到了新疆以后,我发现新疆人特别友好。之前没想到棉花生产会如此大规模机械化作业,不过不能说是“被震撼”,因为我对中国农业和农村的发展情况还是有所了解。比较令人惊讶的是他们的收入比我想象中高很多,比我在中国别的地方见过的农民收入更高一些。有个英国小哥在我的视频下留言,说在英国送外卖感觉还不如去新疆种棉花好。
中新社记者:您拍摄的新疆系列视频在中外平台上得到很多正向反馈,也有一些评论怀疑您的立场和视频真实性,甚至有西方媒体点名攻击。您怎么看待这些负面言论?
高佑思:我看那些评论,觉得挺可笑。新疆系列是随机拍摄的,拍的是大家好奇的东西。我们正好有一个视频系列叫“别见外”,体验中国各种职业,所以正好在这个系列中加了一期体验在新疆种棉花的内容。但有人说这是与政府的合作。你无法控制别人怎么理解你,因为很难改变他们的固有偏见和刻板印象。
《纽约时报》写文章骂我的最大目的,不是要“黑”我,而是想让人们害怕做与中国相关的内容,即“你别碰我的观众”。我觉得这不可怕,但的确会影响到一些做类似事情的人。一些外国博主可能不会去做真正给外国人看的关于中国的视频了。
现在很多外国博主做中文的、给中国人看的内容,讲外国文化,帮助中国人了解其他国家,这很好。若仅此而已,文化交流就变成单行道,而不是一座双向的“桥”。现在中国人有很多渠道了解美国,通过努力学英语,学习美国历史、经济、文化,看美国电影,赞赏美国科技创新等,有更丰富的世界观。但要让美国人了解中国还是很难,其他国家对中国的了解程度,与中国对那些国家的了解程度相比无法相提并论。我的视频可以“威胁”到某些西方媒体对中国的刻画,或者说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现状。
2022年我有一个大计划,准备去美国待两个月,接受一些媒体采访。我希望我的内容能被那些平常接触不到中国相关内容的外国人看到。从这个角度说,被某些西方媒体骂,其实也达到了目的:我的视频能被更多不了解中国的人关注。同样,我觉得香港、新疆经历这些风波,也让更多中国人和外国人更关注香港、新疆。二战中犹太人大屠杀的幸存者埃利·威塞尔(Elie Wiesel)曾说,冷漠比仇恨更可怕。什么都不做才是问题。
中新社记者:您觉得再过5年、10年,世界会更多了解中国吗?
高佑思:现在世界对中国的了解已经比几十年前好多了,从来华外国人数量、说中文的人数、中国文化作品的影响力、中国的科技发展、中国产品在海外畅销等方面都可以体现。海外民众了解中国的渠道是有的,但我也很疑惑在西方媒体方面,大量有关中国的内容为什么还是被政治化和负面化,这让我感到难过。
与此同时,新冠疫情还影响了本来还算不错的人文交流。此前许多外国人来中国学习或旅游,但受疫情影响,交流机会大大减少。即便如此,中国也还在做跨文化交流。从自身经验来说,我认为可以通过新媒体了解中国,因此需要培养跨文化交流的博主,由他们与本国民众沟通,展示真实的中国。这些人也应勇于去国外交流和接受外国媒体采访,不要害怕有些媒体的攻击,不要因此不敢回应和变得“冷漠”,需要更勇敢地发声。否则海外的声音会更负面,他国民众更没有机会了解中国。
而且,这些内容可以更丰富,也不是所有外国媒体都不友好。很多媒体和受众其实更关心外国人在中国如何生活,有什么有趣的故事,中文怎么难学等问题。
我有信心,5年、10年之后世界会更了解中国。但这需要人们更勇敢地讲述中国故事,不仅是我一个以色列小哥,也需要更多中国人勇敢地去传播、讲中国故事。讲好你的故事,会有人想听,也会有机会改变固有印象。(完)
受访者简介:
高佑思,以色列籍,1994年出生,歪果仁研究协会会长、联合创始人,入选2019年中国福布斯“30位30岁以下精英”榜单(30 Under 30),是唯一入选的海外人士。高佑思的父亲早年就在中国经商,并决定将全家搬到中国。高佑思在香港读完高中后,考入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在2017年时和团队联合创办了歪果仁研究协会。歪果仁研究协会现已有超过1亿的全球粉丝,尤其高佑思和团队在香港经历“修例风波”、新疆经历“棉花风波”时探访两地的视频,受到海内外广泛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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