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刊用《中国新闻周刊》稿件务经书面授权)
在中国摇滚诞生20年后,摇滚乐开始回归本源 从文化向音乐的回归
★ 文/曹红蓓
“难忘……那骑在三楼教室的窗户上大唱黑豹的我。”
“(BEYOND的歌)一直放在硬盘里,不时翻出来看看,没听,我害怕听到喜欢但早已不在身边的女孩的脸和自己的理想抱负,确切地说,我害怕热泪盈眶。”
“那是一个时代,是一种成长过程中的宗教。”
在关于90年代摇滚黄金期的论坛中可以看到这样的留言。这样特定的幸福属于70年代生人,那时候,摇滚是如此POP,他们不需要比别人愤怒,不需要比别人另类,不需要比别人艺术,就可以享受到“我们的歌”所带来的启蒙。
近年,在有关摇滚复兴的各种念想中,“回到90年代”最打动人心。然而,90年代真的那么值得留恋吗?
“西方摇滚虽然在诞生10年后实现了主流化,但我们必须看到,西方在50年代时整个文化环境已经很发达了,摇滚是那个花园里自然生长的产物。”颜峻认为,中国摇滚产生时,文革结束才没几年,中国根本没有青少年文化,也没有城市化的娱乐。作为一种从天而降的东西,中国摇滚没有发展到主流太正常了。
中国最早的摇滚乐不是音乐现象,而是80年代文化现象的一部分。在摇滚乐大热的90年代前半,作为音乐的摇滚乐几乎没有真正的听众群。当时的人们听摇滚的同时,也听齐秦、赵传。90年代初的摇滚乐类型很单一,多以正面、阳刚、理想主义的面目出现,实际就是80年代阴魂不散的余音。
至于那时的摇滚巨星,很可能是流行文化初萌时有限资源产生的错觉。正如当年谁没看过《霍元甲》《渴望》,谁不能张口背出几条一样的广告?而这一切,在流行文化爆炸化发展的今天,都成为不可能了。
在中国摇滚诞生20年后,摇滚乐的面目和内涵早就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而这变化的方向,可能是回归本源的,从文化向音乐的回归。
“摇滚没那么神圣,没那么地下,没那么反抗。”郝舫说,长期以来,在中国,摇滚自己和大众合谋界定了摇滚的边缘形象,而这几乎等于自掘坟墓。“好在今天小孩们意识的多样性,文化的开放程度都不是以前能比。”
今天的摇滚乐形式更加多元化。愤怒、反抗的主题依然存在,但摇滚早已不是简单的愤怒机器。当“清醒”在1997年第一次穿上尖领衬衫,轻松柔和的英式摇滚就开始在中国出现。接着,朋克、电子、迷幻……所有类型都出现了。音乐的创作也由90年代单纯的旋律主导,发展到自由围绕乐器、节奏发展音乐,在流行文化爆炸的同时,摇滚的音乐形式也发生了爆炸。一些年轻乐队在摇滚中抒发坦荡的快乐。只要是真实、自由的表达,摇滚完全可以卸掉社会责任的包袱而依然充满力量。
“多样化是人生的目的。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可以用一样东西来概括一切。”郝舫说,“中国正在变得越来越有钱,却越来越不好玩。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摇滚是可以玩起来的东西。”在与附加在它身上的文化价值剥离以后,音乐上更多元、概念上更纯粹的摇滚乐正在获得新的流行基础。
本刊的采访过程中,所有的受访对象都坚信,摇滚乐必将重回主流。而近年事实的发展似乎也正在证明这一点:摇滚演出场所的增多、商家活动对摇滚音乐的引入、投资摇滚唱片的公司增多、资本对青少年市场的倚重等等。
同时,随着很多乐队开始脚踏实地,从酒吧做起,从巡演做起,点滴耕耘之下,中国已经有了真正的摇滚乐迷,有了属于摇滚乐迷的生活方式。
“任何一夜长成庞然大物的文化现象,都是一种文化恐怖主义。”在摇滚20年演唱活动的发起人江小鱼看来,恰恰是90年代初的好高骛远耽误了摇滚乐的自然发展。
“90年代以来,中国的商业步伐太大,但谁都不能说这是一种倒退。它毕竟比专制的进步。”崔健认为,“音乐总是很个人化的,对摇滚的下一个20年,不要期望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