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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常说他仅仅只是会了些许技术(即语言),根本谈不上什么大家”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漆菲发自北京 “他不是大师、不是教授、不是专家学者……他就是那么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他常穿蓝中山装,别英雄钢笔,除了手上的欧米伽没什么特殊。”在季羡林的学生、忘年交、新华社摄影记者唐师曾的眼中,先生30余年始终如一。
“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先生去世后的这几天,唐师曾心里“很乱”。他白天在北大先生的灵堂,晚上找一间僻静的咖啡厅,边整理思绪边更新博客。当《国际先驱导报》记者在一家咖啡馆找到他时,他刚刚在北大参加完季羡林追思会,他对记者反复说道:“先生太累了,太累了。”
得知季老逝世的消息时,唐师曾无力地瘫在沙发里,以至于此后很长时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北京大学百周年纪念讲堂的纪念大厅中,为季羡林先生连夜搭建的灵堂自7月12日起向公众开放。前来吊唁的各路群众早已排成长队,慢慢随着人流向前蠕动。在唐师曾的照片中,有人红了双眼,更有人跪下磕头吟诗。唐师曾把从不离身的大小相机扔在脚下,向先生三鞠躬。
7月13日那个下午下起了雨,唐师曾在北大“寻找”先生的足迹。在朗润园13号公寓前,他想起住院时的季老曾几次跟他说“想回家”,他答应过老人:“一定偷着带他回北大转转。”
在唐师曾看来,其中一件“让先生受累的事情”就是平时来找季老题字的人很多,“季老好说话,人家让写什么,就写什么,一律童叟无欺,照单全收。”唐师曾每每看到90多岁的风烛残年,抖抖地写,心中隐隐作痛。
“一个不自称大师的先生”
“季先生所取得的成就,世界上很少有人能超越,他的去世标志着一个国学研究时代的结束,是中国文化界的巨大损失。”住在季羡林楼上的著名哲学家汤一介曾这样评价他的邻居。但季羡林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大师”。
“先生常说他仅仅只是会了些许技术(即语言),根本谈不上什么大家。”唐师曾静静地说道,尽管季羡林先生曾请辞“国学大师”称号,但其作为中国学术界“象征”的形象却不容抹灭。“季老之所以能成为这样一个‘象征’,因他是一个有‘良心的知识分子’,他冷静地生活,又不放弃自己的社会责任感。”唐师曾曾说。
季羡林最畅销的一本书《牛棚杂忆》记录的就是他自己经历过的和很多人都经历过的一段历史。季老的点点心血体现其中,透着一个老知识分子的睿智、冷静和良知。季老更时常教育唐师曾:“新闻记者是世界的眼睛,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良心。”
“一个事事认真的老头”
在最后的那几年里,季先生恨透了住院,“再高级的病房,除了上厕所,整天暴露在你出我进的视线里,像浴缸里的金鱼,失去了老派知识分子的冥思环境。”
“其实,在与我相熟的这些‘老头儿’里面,季老真的是一个特别不好玩的人。”唐师曾说,“老头儿”指的是萧乾、任继愈、启功等。“他很严肃,平时不苟言笑,但他对事认真,对人认真,对学问更认真,事事讲资料、讲考据。”几十年来,季老每天凌晨4时准时工作,直到晚10点,认真得让人无法置信。紧张工作之余,季老对国内外来信,每信必复,透着贯穿一生的严谨谦恭。
去北大“追寻季老”这两天,唐师曾重复着季老曾经的路:从朗润园13号公寓到未名湖,经过他每天上班必经的生物楼,再经过北大图书馆到灵堂,穿过静悄悄的三角地,最后再回到未名湖。当年季羡林撒在未名湖后湖的莲子已是一片残荷,只是在湖边,悠悠能回想起这位消瘦的老人曾老僧入定般呆坐湖畔,认真护卫树顶上他最热爱的小生命——一只小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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