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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帅哥杨骚:与冰心和林徽因构成福建新诗源头

2011年05月17日 13:31 来源:新华读书 参与互动(0)  【字体:↑大 ↓小

杨骚二十年代日本留学留影。

  一

  近半个月来,一本《杨骚的文学创作道路》一直跟随着我,无论临睡前还是公交车上,厦门大学出版社出版于1993年12月的这部学术专著,由杨西北先生编选,集中了1992年11月在漳州师院召开的“杨骚学术讨论会”的研究成果,是对杨骚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创作成果的一次较为全面的梳理和解析。我之阅读杨骚,很大一部分因为他是我们漳州提供给中国现代文学史足以自豪的三大家之一(另两大家为林语堂和许地山),而其中又只有杨骚以诗人身份名世,他和冰心、林徽因两个美丽女性一起,构成了百年福建新诗的源头。

  杨骚,本名杨维铨,1900年1月19日出生于福建漳州,这一年出生的还有女作家冰心,当时她叫谢婉莹。有时我会想,如果杨骚像冰心一样活到1999年,他的声名和影响力又会是怎样一种状态?但事实却是,1957年杨骚就病逝于广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任上。当我拿杨骚的名字询问我所认识的张德明、赵思运、罗小凤等教授、博士时,他们都说知道杨骚这个名字,但具体作品不是很了解,对他是漳州人更是不甚清楚,这构成了我写本篇文章的第二个原因。同为诗人,我觉得我有责任让我的朋友们知道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杨骚是我们漳州人。我忆起2008年9月我到河南荥阳开会获悉李商隐和刘禹锡是荥阳人时内心的惊讶,那一瞬间我对荥阳多了几分敬意,这就是文化的力量!时光可以改变一个地方的城市风格和经济结构使之或繁华或破败、或兴盛或衰竭,唯一无法改变的是一个地方的人文品质给它带来的长久光芒。漳州地处偏远且建制较晚(唐武则天年间由开漳圣王陈元光建制),相比于中原属开化较晚,文化资源因此也比较稀缺,杨骚诸位之于漳州因此更显珍贵和意义重大。

  杨骚在大学中文系的必修教材《中国现代文学史简编》(人民文学出版社,唐弢主编)第371页上被表述如下:中国诗歌会是“左联”领导的一个群众性诗歌团体,发起人有穆木天、杨骚、任钧(森堡)、蒲风等。该书的第374页又以较为详尽的篇幅写到了杨骚的作品及其艺术风格。毫无疑问,杨骚已成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这一个”。

  二

  和现代文学史上大多数作家一样,杨骚也有一个可以接受教育的童年,他在不满周岁时过继给一个比较富裕的堂叔做养子,养父是个读书人,爱好读书,有名士之风,杨骚从小就受到影响,喜欢游览山水,寻访古迹,对家乡的风土人情、民间传说也很有兴趣。小学毕业后,杨骚进入福建第二师范预科,后转入福建省立第八中学。1918年中学毕业后,杨骚赴日本东京留学,最初的志向是学海军,预备学成归国,率领舰队打击侵略者,但进不去日本的海军学校。他便改学矿业,想“开矿救国”,可是准备了两年,仍然考不上理想的学校,身体不好加上经济拮据,使他十分忧郁。1921年,杨骚考入了公费的东京高等师范,开始阅读《新青年》等进步刊物,受到新思潮的启发,习作诗歌,寄给上海《民国日报》副刊《觉悟》后得到发表,从此走上文学之路。(引自卓如文章)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生存方式和成长模式,杨骚的生命脉络也是那个时代许多文学中人的生命脉络,他们童年求学于乡里,青年出外留学(主要有两条取向:日本或欧美),留学期间确定一生抱负,这抱负大抵与救国图存有关。学界定位1919年五四运动至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间的这一段历史为中国现代史,短短30年间中国经历了清朝灭亡、抗日战争、国内战争等重大历史事件,使中国现代史呈现出“城头变幻大王旗”(鲁迅语)的诡秘而激荡景象,犹如春秋和三国,时代的动乱和巨变是产生英雄和人杰的极大推助力,现代文学史上群星璀璨的局面于此有其来历。早期的杨骚,创作基调为苦闷、感伤、幻灭和虚无,这似乎已是知识青年起步的必须:青春的迷惘、短暂,人生的心酸、茫无头绪,使杨骚幻想在“脂粉与肉块,醉虾,酒精”中逃避、消磨时日,但内心的理想毕竟未曾彻底熄灭,经过新加坡谋生的锻炼,1927年秋末,杨骚回国,在上海亭子间过起了写作生活。1930年3月2日,以鲁迅为旗手的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在上海成立,鲁迅在会上发表题为《对于左翼作家联盟的意见》的演说,强调革命作家一定要接触实际的社会斗争。此时的杨骚对诗的社会职能已有全新的认识,他在《感情的泛滥——<在故乡>读后感及其他》一文中提出,在阶级斗争和民族斗争加剧的情势下,“已经不许一切的诗人再躲在象牙塔里喝梦幻墨水了”,左联的成立让杨骚找到了方向,他积极响应并和左联诗歌组的穆木天、森堡(任均)、蒲风、白曙、杜谈等发起成立中国诗歌会,在中国诗歌会机关刊物《新诗歌》中,明确了“研究诗歌理论,制作诗歌作品,介绍和努力于诗歌的大众化”的目标,正是在这一目标的引领下,杨骚写出了长篇叙事诗《乡曲》和《福建三唱》等堪称这一时期经典的代表作。

  三

  《乡曲》是杨骚1934年创作的,1936年修改完成的长篇叙事诗,可以说是他全部诗作中最优秀的诗篇。《乡曲》写的是在灾荒、捐税、兵匪、地主富豪压迫剥削下走投无路的农民,起来开仓分粮的反抗斗争的故事。长诗的主人公是农妇阿梅和她的丈夫老三。深夜里,阿梅给在城里工作的哥哥写信,希望能和丈夫一起到城里找一条活路,但是,当忠厚刚毅的革命领头人阿福被官兵捉去打死后,激起了正直豪爽的老三满腔仇恨,他东奔西走,揭露地主富豪勾结官兵压迫诈骗农民的罪恶,号召大家起来斗争,全村骚动,举着锄头、铁锹,冲到镇上,砸开地主富豪的谷仓分量。狡猾的地主陈爷暗中唤来保安队,拼搏中,老三和农友们牺牲了。善良的阿梅经过这场斗争,觉悟大大提高,最后她写信给哥哥,希望哥哥回来同她一道“打碎这乌黑的天地”!《乡曲》表现出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农村阶级矛盾斗争的状况,暗示人们,农民群众一旦觉悟,就一定会把斗争进行到底。诗篇以雄伟的气势,积极地主题,给斗争中的人们以极大的启示和鼓舞,实现了杨骚自己所追求的“前进的作家,是革命的特殊群众,他们的力量在乎借文字影响一般群众”的宏愿。(本段引自王惠廷文)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中国新诗现场,先后活跃着新月派和现代派等主张超功利、自我表现、贵族化的“纯诗”立场的诗歌流派,讲究的是诗歌“本质的醇正、技巧的周密和格律的谨严”,代表人物有徐志摩、戴望舒等,当历史的车轮驶到今天,我们在各类诗歌选本中惊讶地发现,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戴望舒的《雨巷》都已当之无愧地位列经典,而中国诗歌会的成员作品却鲜见收入各类选本,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时代的错位判断和历史的不公待遇。和平年代固然不需要号角式的诗作但那诗作在当时当地所取到的鼓与呼作用,似乎也不可因为时代由战争转至和平而遭到埋没,毕竟在战争转至和平的过程中那些诗作曾起到了“匕首与投枪”的作用,它们,理应受到加倍的尊重,这里面,当有杨骚的《福建三唱》。

  《福建三唱》是一曲思乡的歌,在第一唱中,诗人拟设一个交谈对方“朋友”来询问故乡的风物、人情,再以饱含深情的笔触一一道出故乡的优美景致和丰富资源。

  《福建三唱》是一曲悲伤的歌,在第二唱中,诗人细数故乡遭遇到的帝国主义侵略而改变的容颜,诗人无奈,焦虑,愤懑,美丽的故乡被摧残,美丽只留在“梦想中的梦想中央”。

  《福建三唱》是一曲爱国的歌,在第三唱中,诗人号召“你泉漳的子弟,你福建的盐”不能再忍气吞声任凭敌人欺凌,而应该“点燃武夷山上的森林”“鼓起厦门湾中的怒潮”,和汉奸,和帝国主义血战到底!

  这首创作于1936年5月7日晚上,发表于1936年6月10日上海《光明》第一卷第一号的《福建三唱》,距离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还有一年,诗人就已敏感地预见到了帝国主义的铁蹄即将踏上中国大地,诗人置身海防前线的福建,感受到战争日益临近的气氛一触即发,他率先喊出的“淹没远东的帝国主义!”不啻为时代的先声,诗人在《关于文艺创作不振的感想》中说:“新兴文艺的作用,要把新兴阶级的思想,意志,感情传达给大众;换句话说,是新兴阶级为着要完成它本身的历史任务的一种攻击敌人的武器。”杨骚信奉“唯一有效的武器就是笔”并且也行之有效地践行着。

  《福建三唱》押“ang”韵,语调铿锵,适合朗诵,全诗用形象的比喻呈现了福建山川大地的物产、地理、风貌,眉目清晰蕴含的空间却又极大,是艺术性和思想性完美结合的经典之作。值得一提的是,全诗不止把笔触停留于福建,还涉及了奉天,吉林,热河,黑龙江等被远东帝国主义率先侵占的东北大地,诗歌所具有的现实主义意义在当时引发的爱国热潮,在今天依然有它不可抹杀的历史价值。

  四

  杨骚的一生,有一个人是避不过去,她就是湖南籍女作家白薇。关于白薇,我们可以借用三个人物来描述她,第一个是鲁迅,他在见到白薇的开场白是:“都说你长得像仙女……”;第二个是毛泽东,当年毛泽东到重庆和蒋介石谈判时召见的进步作家里就有白薇,毛泽东对白薇说:“我常记起你,你和丁玲是我们湖南的女作家。”;第三个是张爱玲,张爱玲用这句话来抬称她的好友苏青:“把我同冰心、白薇她们来比较,我实在不能引以为荣,只有和苏青相提并论,我是甘心……”。白薇,原名黄彰,黄鹂,别名黄素如,1894年2月生于湖南资兴。23岁那年由长沙第一女子师范学校毕业后为逃婚而只身出走日本,考入东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正是在东京她与杨骚相遇相知,开始了长达20年恩恩怨怨的情感纠葛。

  从可见的文字资料来看,比白薇小6岁的杨骚在这场曲折恩怨的爱情故事中历经了角色的不断置换,无论如何应该说他们的相爱是真挚的,有情书集《昨夜》的出版为证。《昨夜》由杨骚主编,1933年上海南强书局出版,约20万字。入选白薇93封信,起自1924年7月日本轻井泽,结束于1932年5月10日上海;杨骚的信入选86封,从1924年7月25日东京到1932年4月15日漳州。那个年代没有网络,电话想来也很稀罕,于是留下了大量作家、情人书信集,典型如鲁迅、许广平的《两地书》,徐志摩的《爱眉小札》等等,都是今天的人叹为观止的。杨骚和白薇的爱情说起来和那个年代的许多作家一样,折磨、变异、复合、分离,不一而足。关于爱情,一直到今天还往往是“受伤的总是女人”,这也是女性的宿命和悲哀。世事洞察如张爱玲尚且躲不过情爱一劫,我们又能指望杨白之爱能有好的结果?

  1995年,8集电视连续剧《巾帼英雄白薇》在央视播出时我曾看了几集,内容如下:巾帼英雄白薇从封建家庭出走日本,创作了惊动日本华人界的剧作,回国后投身北伐,继而参加以鲁迅为首是“左联”,创作了大量革命文艺作品,受到毛主席和周总理的重视和赞赏。剧中杨维一角说的就是杨骚,剧中的杨骚形象有正有负,我记得有一次漳州作家聚会,大家聊起这个话题,杨骚之子杨西北遗憾地说,父亲有点被歪曲了。但也未见杨西北起诉电视剧方。如今想来,杨西北很具坦荡胸襟和宽广视野,知道父亲既已是文学史上的“这一个”,便也是公众人物了,既是公众人物,自然人人皆可说人人皆可道。由此我想到电影《梅兰芳》的拍摄,据说一切都按照梅兰芳的儿子梅葆玖满意为止,于是,真正和梅兰芳结过婚的孟小冬在电影中似乎和梅兰芳纯洁得连同居都没有。更有电影《孔子》拍摄期间,其第几十代子孙动辄撰文抗议剧组这不对那不对,我真想问一句,如果你们孔家把孔子当成私人财产,那就把孔子请回去,我们以后都不说孔子了怎么样?在我看来,孔子既然被奉为中国儒家文化的源头,那就不仅是你们孔家的祖先了,他也是我们中国人文化上的祖先。

  说起来现代文学史上哪一个男性作家不伤害几个女人呢?鲁迅一辈子不动朱安我觉得就很残酷。是为题外。

  五

  说到鲁迅,就继续说鲁迅和杨骚的故事。如前所述,白薇是鲁迅器重并提挈过的女作家,和白薇在上海一起生活的杨骚自然也是。鲁迅日记中有69处提到杨骚,第一次记录如下:“二十五日雨,下午晴。寿山来。林和请及杨君来。”日记中的“杨君”,在《鲁迅日记》的“人名索引”中指明这是杨骚。那是1928年1月25日的事,时杨骚第一次跟随同乡好友林和清登门拜访鲁迅。林和清是林语堂的三哥,和鲁迅认识较早,杨骚于是有了这个机会。

  这次见面成为杨骚和鲁迅交往的良好开端,此后不久,杨骚成为当时鲁迅主编的《语丝》和《奔流》两本杂志的主要撰稿人,还出现了同一期有两篇署名作品发表的情况,《奔流》一共出了15期,杨骚在上头发表的著译有15首诗,3个剧本,1篇小说。杨骚迅速步入上海文坛,日渐为人们所瞩目,鲁迅的提携起了极大的作用。值得一提的是,因为知道白薇和杨骚的伴侣关系,鲁迅在编发他们的稿件时很是用心,他对许广平说:“我编排他们的稿件,不是杨骚在前,白薇在后,就是白薇在前,杨骚在后。”鲁迅对青年作者的体贴和关怀实在令人感佩。知道白薇生病无钱治疗,鲁迅还给杨骚钱让杨骚十分感动,几十年后,杨骚在同侄儿谈到鲁迅时念念不忘这事,杨骚的剧本《蚊市》也是鲁迅给的名字。

  中国现代文学史是一个群雄并存的年代,作为其中的一名优秀者,杨骚不可避免地与一大批同样赫赫有名的文学史人物同呼吸共命运。阅读杨骚,我们很自然地遭遇到鲁迅,遭遇到陈嘉庚,遭遇到林语堂,遭遇到郁达夫,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所谓风云际会,大抵说的就是这样吧。

  六

  应该说说杨西北,杨骚的第二个儿子,现漳州市作协主席,散文家。1956年5月2日,杨骚在日记中写道:“北已差不多五岁,对于死亡不知何物,前曾问我是不是想死。对是。又说现在是不是死着,漫应之。”此处的北即为杨西北,杨骚的次子。

  1957年1月15日,诗人杨骚因病医治无效,盍然长逝。时年杨西北年仅5岁。一个57岁的父亲在5岁的儿子心中能留下什么?当杨西北渐渐长大,他必须面对父亲离去所设置的巨大空白。一个名字成为文学史一部分的父亲,距离他的儿子有多远。杨西北必须以自己漫漫的寻找来回答这个问题。我时常想,诗人杨骚在生命即将结束时一定以温情有力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们,他相信,在这三个年幼无知的儿子中,必有人来承担自己血液中激情、进取、锲而不舍的潜质。

  多年以后,杨西北经历了上山下乡、推荐到大学、成为一名国家公务员等种种生活,他始终坚持的是对父亲资料的搜集、整理、汇编、研讨,及至最终的人生传记的完成。我感叹于这一份完整地衔接起隔断了近半个世纪的父子之爱,为我们复活了一个生动感人的诗人杨骚爱国、爱情、敬业的历程。不可否认,也正因为杨骚的过早离去,杨西北在书写父亲时的感情才能如此沉静、笔触才能如此可观,他似乎不是在写自己的父亲,而是在如实还原一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的杨骚。

  但当一个孩子只能从图书馆,从父亲的亲朋故友的口中笔中查阅、了解自己的父亲时,该是多么令人伤感。相比于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同一批作家,57岁的杨骚无疑是太早就告别他所热爱的人间。杨骚具有典型的诗人气质,又兼具多方面的才能,除了诗歌创作,他还翻译、写政论,充满强烈的爱国主义热情和战斗精神。新中国成立后,他本应有更多的时间、精力去从事他毕生追求的文学事业。但疾病夺去了儿子们的父亲,更夺去了一个诗人投身火热新生活的能力。这,不能不说是杨骚的不幸,不能不说是漳州的不幸,也不能不说是新中国文学的不幸。(文/安琪 摘自《漳州城市职业学院》论丛2010年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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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中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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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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