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主持人崔永元自筹巨资拍摄的大型电视纪录片《我的抗战》近日在全国85家电视台同步播出,其同名图书《我的抗战》5日也正式出版。崔永元出席了首发式。两位抗日老兵也协同家属来到现场,现场气氛异常热烈。长达几分钟热烈的掌声献给亲临现场的两位抗战老兵——直到今天,才有人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张晋和尤广才。
崔永元的眼眶红了,“他们这一辈子接受的掌声还不如我一天的多。”
老人颤抖的双手捧着话筒,太多想说的话默默化作一句,“今天真的很开心……我们永远不能忘记历史。”老人的话激起观众的掌声。小崔说:“不管是国军、还是共军,向所有抗日的中国军队致敬。”
崔永元透露,“口述历史”他会一直做下去,计划在3至5年的时间里建立一座口述历史博物馆,大家可以免费从这个数据库中检索到任何人的口述资料。
■首次将战俘、伪军作为历史叙述的主角
《我的抗战》是崔永元团队历时8年、耗资1.3亿元精心完成的一部口述抗战史记,同名图书《我的抗战》呈现了纪录片的原貌,展现了历史画面的原生态魅力,同时逾越了电视表现“不可为”的边界,还原了编导们当初不得不割舍的精彩内容,在电视初编的大量资料基础上,做了颇有历史深度的延伸。
全书由300位抗战老兵口述真实的抗战经历,由24个独立的抗战故事组成。很多电视艺术无法表达出来的细节,在文字中得以表达。这本书虽讲述战争的历史,但它更关注战争中对人性的管窥,关注战争中战胜者、战败者、无辜受害者,动荡年代的狂潮中小人物的命运,所有的人性在本书中均得以彰显。书中独家奉送的编导手记,包含了电视上无法言说、必须克制的编导个人体验——在死亡、牺牲、命运、正义面前,每个人都无法平静。
与其他抗战书籍不同的是,《我的抗战》首次将战俘、伪军作为历史叙述的主角;重新为中国空军、文艺抗战者、情报工作者、修路民夫、知识分子等找到了合理的历史位置;描述了抗战过程中的爱情、友情、亲情;呈现了正面战场的22次重大战役,以及敌后战场的几次辉煌战斗,包括松山之战、百团大战、平型关战役等。《我的抗战》没有大口号、大场面,只盼望让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我们,记住些什么;让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他们,留下些什么。
■多用“我的”,少用“我们的”
从“我的长征”到“我的抗战”,崔永元似乎非常喜欢“我的”这样一种表述方式,小崔解释道,“在我年轻的时候接受的都是大历史的叙述,‘全民抗战’四个字都给解决了。但是当我们做个人口述历史的时候,我们会发现每一个历史都非常鲜活。”
这些鲜活的历史,小崔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选择”,无论处于什么样的时代,都面临着选择。抗战的时候有多种多样的选择,我们采访了500多位士兵、军官和市民,干什么的都有,也许超乎你们的想象。你们肯定知道有打仗的,你们知道有当汉奸的吗?这没什么可惊讶的,我们老家那一带主要产这个。”崔永元笑道,“还有做生意的、读书做学问的,还有当妓女的,还有做嫖客的,真的和今天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我觉得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和平年代,摆在我们每个人面前的每一天,就是两个字:选择。”
让小崔印象最深的是在节目中,有些八九十岁的老人,他在回忆战争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就回忆起他的初恋,“你看老人满头白发,讲起自己初恋恋人的时候,还是那样的忘情,那样的投入,让我特别感动。我想到了21世纪,到这个时代,我们尽量少用大叙述,关注每一个人的个人感受,要让每一个人有尊严。好像谁说过这个话(笑),因为我们总说国家要体面,我觉得国家怎么体面?如果生活在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都灰头土脸的,我不相信这个国家会体面。所以我建议多用‘我的’,少用‘我们的’”。
■真实版的《潜伏》比戏剧残酷得多
《我的抗战》总导演曾海若也来到了现场,如此年轻引起大家热议,崔永元告诉大家,整个片子的制作团队基本都是80后,“我有去看他们,经常听到他们在机房里惊呼,天啊,还有比这难听的,‘我靠’。他们非常震惊,会奔走相告,这些对他们来说是真实的历史教育。这本书里,每个编导都写了自己的感受。”
片子里有一集叫《永远的微笑》,讲三对恋人的故事。崔永元说,其中有一对很像余则成,很像《潜伏》,他的上级是曹二哥,我们的故事是解放后在上海又碰到了曹二哥。但是在编导手记里告诉大家了,曹二哥坐了20年的秦城监狱,和二嫂一起,出来的时候,一个人成了植物人,一个人不会说话了。
“他们当时为了这份工作做了绝育手术,所以他们没有任何后人,这就是这一代人的经历,就这样结束了。这和看电视剧完全不一样的。”崔永元说,“我也特别喜欢《潜伏》,不管怎么样,翠平还抱着儿子,余则成可能和她再次相遇组织家庭。但是现实生活没有那么戏剧化,没有那么完美,很多人奉献了就奉献了,很多人失去了就失去了,他们可能一辈子什么都得不到。”
说到这里,崔永元的眼眶红了,“包括坐在我们面前的两位抗战老人,我不知道判断得准确不准确,我觉得从他们浴血奋战开始,一直到今天,这一辈子接受的掌声可能还不如我一天接受的掌声多,这就是现实。我们用任何发自内心的方式,向他们表达我们的敬意都不为过。”
■一个民族如果没有历史感,再有钱也是土老帽
除了《我的抗战》,近两年来,崔永元一直致力于做“口述历史”,他还透露希望在三到五年内,能够做一个叫中国口述历史博物馆的雏形,“那完全是数据系统,大家都可以去,身份证出示一下,我们就发给你一个证明,中国口述历史博物馆研究员谁谁,你就可以去到指定的地方去搜索。现在我们的抗战老兵采访了差不多有500个人,到时候抗战老兵就会有上千个人供你搜索,供你做研究,供你出书,而且这些使用全部都是无偿的。”
为什么对“口述历史”这么情有独钟,崔永元感叹道,2001年去日本回来后非常受刺激。“日本朋友给我看了一面墙,是中国56个民族的历史,每个民族大概都有三到四本书,有他的发展历史、服装服饰,所有的原件都在日本,连玩具都弄回去了,房子都拆了弄回去了。所有的书都是日本学者写的。我再看他们口述历史的影像,我就更震惊了。”于是他开始借钱、拉钱、募钱,“反正除了偷钱,所有的方式都用上了,”崔永元笑道。8年来他们投入了1.2亿进行抢救工作,目前已经累计差不多十万个小时。
■这些可爱的老人只是冰山一角
“大家可能会说以前我们在电视屏幕前很光鲜,但是做口述历史成为了幕后者,会很孤独。但是一点都没有,做起来就知道了,这里乐趣无穷。”崔永元说。
当天的发布会上,他一直保持低调,把面对公众的机会让给那些可爱的老人。“如果说《我的抗战》最打动人的地方,除了勇于面对真实,还有就是让老兵自己说话。”历史顾问李继锋说。在发布会的现场,小崔依然坚持“让老兵自己说话。”
张晋老人曾经是八路军抗大干部3团学员,尤广才老人是中国驻印军新一军第50师特务连连长。两位老人面对大家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军礼,现场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张晋老人今年已经89岁了,虽然耳聋眼花手发抖,但回忆起抗战岁月,依然清晰,“1938年6月份,我参加了八路军,卢沟桥的一声炮响,把我震醒了。我要抗战,我不当亡国奴。当兵以后,历经八年抗战,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能够活到现在,和90年代的朋友、80年代的朋友能够见到,我非常荣幸。国家民族的命运寄托在你们身上……”
尤广才老人昨天特意穿了一件新衣服,“现在这个场面我太高兴了,我能够表达我自己的思想深处,能够表达对国家的前途和国家的发展的关心。……我话很多,时间很短,我还写了一本《我的历史鉴证》,这本书这个月也要出版,总结我们中国现代近代史这段历史,我希望我们青年一代都要把我们的历史弄清楚。”
除了接受大家的掌声,一些关爱老兵的年轻志愿者还专门为老兵制作了纪念章。在书的最后一页写道,“如果你被这些可爱的老人感动,别忘了,这只是冰山一角。”(罗皓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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