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主角
做演员本就是高高低低
新京报:你给大家的感觉一直是比较时尚的,所以出演吴清源大家也会有些质疑,你自己有这样的担心吗?
张震:完全没有。因为我看过田壮壮导演的很多部作品,喜欢《蓝风筝》的真实,《德拉姆》富有诗意。不过很难得的是第一次和壮壮导演见面,我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一种特别的缘分,所以我只要把自己交给他就好了,其他事情都影响不到我。
新京报:影片的故事背景是一个动荡的年代,但是导演有意把戏剧化的冲突淡化处理,而是突出吴清源的精神和境界,你对吴清源这个人物有什么样的理解?
张震:我对吴清源的理解是很有限度的理解,我没有在那个时代生活过,也没有吴老师那么忘我的精神世界,大部分都是通过查看资料和导演的讲解。其实开始准备的时候我觉得压力很大,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演一个真实人物,我用了很长时间去研究围棋,学习日语,还在导演选景的时候就开始参与,希望可以了解导演的拍摄意图,也希望导演能够多多了解我。
新京报:从第一部电影《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十几年后,在《吴清源》里才又做回了男主角,为什么会这样?
张震:我觉得与我的心态和运气有关,我本来就不是科班出身的,出演《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完全是因为我父亲和杨德昌导演很熟。
之后有一段时间我很彷徨,对什么是真正的表演并不是那么清楚,我的人生经验也不够,常常怀疑自己,后来就发现你怀疑自己拍出来的东西也让人觉得不自信。直到拍《爱神》之后,我才慢慢找到了自信,掌握所谓演戏这个工作里面可以享受到的快乐和成就感。但是在做男主角的机会上又没那么好,能够有人找我拍戏已经不错了。其实前几年一直都很辛苦,光靠拍电影的收入在生活上很拮据,我也想过去拍电视剧,但是阴差阳错最后还是在拍电影。其实这个过程就像一直在充电一样,做演员本来就是高高低低的,不会永远演主角,也不会永远演配角。我不会把自己卡在一个非要做主角,非要做第一的状态里,那样也是不太健康的。
足迹遍名导
金基德不变态很阳光
新京报:第一部电影《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是父亲带你去玩的?
张震:我父亲和杨德昌导演很熟,在《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里饰演我父亲的就是我的父亲。的确是父亲向杨德昌导演推荐我的,其实我当时是不想去的,父亲说没关系,就当放两个月的暑假去玩,没想到一下玩了七个月。那个时候完全不懂什么是表演,我记得有一场戏是我看到很多人打打杀杀,我应该表现出很恐惧的样子,但是我知道那是假的就一点也不害怕,结果杨德昌导演就把我关到一个小屋子里骂了我半个小时,又叫我面壁半个小时,结果出来之后我就很委屈也很害怕的样子,他就连忙喊着快拍快怕(笑)。
新京报:是因为拍了这部电影就立志做演员吗?
张震:我在念书、服兵役之后,就跑到电影公司去打杂,做道具助理。不过选择这一行并不是因为从“牯岭街”里感受到拍戏的乐趣,而是我觉得拍电影可以到处走,住不同的城市,吃不同的东西,认识新的朋友,很好玩。
新京报:你与众多最优秀的华人导演合作,不仅在年轻一代,在所有的华语演员里,这样的机遇也不多见。你怎样适应他们的不同并从中成长?
张震:每一个性格都不一样,他们拍戏的方式也全然不同。壮壮和侯孝贤很熟的,他们在思维上很接近,但是壮壮导演很喜欢每一条演员的表演都不一样,喜欢大家一起去碰撞出火花的感觉,他要找的是一种感觉;侯孝贤导演就是不让演员知道他在拍,而且最好你能忘记有他这个人。他只告诉你需要做些什么,然后偷偷开机,也不喊停;王家卫导演就要求必须很准确,演员的走位、情绪必须很到位;李安导演话很少,开拍之前他会与演员有很多的沟通,但是开拍之后就很少听到他讲话,这是他比较特别的方式。
新京报:去年与韩国名导金基德导演合作了《呼吸》,他是大家想象中那种很怪的人吗?
张震:我看了他的很多片子,蛮喜欢他的,见他之前我和你的想法一样,觉得这个人会很怪,也肯定会很变态,喜欢用玻璃刺人,喜欢女人都不讲话。没想到他人很开朗,爱开玩笑,整天嘻嘻哈哈的,很阳光,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他拍戏的特点就是很快,《呼吸》总共才拍了20几天,一场戏两三个镜头,每个镜头拍了两三遍就喊ok了。我只拍了4天,每天都演十几场戏,不过也幸亏他拍得快,不然我这个囚犯的角色演久了会心力憔悴的。
小生断层期
肯定不是我们的责任
新京报:除了导演,你合作的女演员名单也很让人羡慕,她们中谁对你的影响比较大?
张震:对我影响最大的女演员是巩俐。除了她特别真实之外,相比于有些演员演戏只顾把自己的戏演好,巩俐是一定需要与对手演员有交流和互动的。在她的带动下,你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分神和闪失,这样也十分能带动对手入戏,使整体感觉上升到一个高度,在这一点上,她很特别。
新京报:你拍的电影既不是大制作的商业片,也不是纯粹的文艺片,是因为你对导演选择方面的原因吗?
张震:我选片子不是挑导演,而是看剧本,可能是因为我在选剧本的时候会有一种不自觉的倾向吧,有感动有感觉的才会去拍,不太想投资大小的问题。其实也有好几部比较大的商业片找我,但是都因为档期问题错过了,是天意吧,也蛮可惜的。
新京报:有没有特别想演的角色?
张震:我没有演过反串,非常想演一部反串的喜剧。我只拍过《天下无双》这一部喜剧,简直是太好玩了,我一直都希望能够再拍喜剧。
新京报:你以前曾拍摄过短片,有没有自己做导演的想法?
张震:以前想过做导演,二十出头的时候就自己写剧本,也拍过短片,但是现在就没什么时间了。也许有机会的话会试试看,不过现阶段我觉得做演员挺好,不像导演有那么大的压力,我还是希望自己的头发可以多一些(笑)。
新京报:香港电影男演员处在断层期,台湾情况更惨,你应该算是这一代中堪称仅存的一个了,觉察到这个事实了吗?
张震:虽然有这样的意识,但是我不会觉得那是我的责任。现在对好莱坞大片观众已经开始有审美疲劳了,希望看到其他类型的电影,这可能会是台湾电影有一点点希望的地方。香港电影最惨的时候每年有30多部,而台湾就只有十几部。我发现《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的灯光师现在都60几岁了,还在做,台湾已经很少有新人去做电影了。我希望台湾可以和香港一样,加强与内地的合作,让台湾电影工业复苏过来。
-记者手记
在不到30岁的年纪,他合作过N多华语世界的顶级大导,但是几乎没有代表作,而且在这些影片里,他大多都不是男主角,不知道对于他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提起这些,他倒是十分坦然并且有自己正确的认识,这点让人很舒服。
当面对面坐下的时候,张震既不像时尚杂志上那么至潮至IN,也不像在《康熙来了》里那么酷和不屑。
至少在这几十分钟里,他就是一个非常腼腆害羞的大男孩,和我此前的想象完全不同,没有那么嚣张自信,可爱很多。无论是说到少年时和杨德昌合作被罚面壁还是金基德绝非想象中的变态古怪,他都是一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娱自乐的感觉。(记者 孙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