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对内地人而言是个绝对的大师,从上世纪80年代,他的作品传入内地,他开始被一些大学人士推崇为大师。在一片追捧与崇拜之后,金庸也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对他的一切赞美,他成了国学大师、武侠大师、最具传统文化根基的文人,而他的作品也被内地电视机构一部部地重拍,而且就像对待古典名著那样心怀不安,顶礼膜拜。
金庸的小说,如果过去评价过低的话,那么,提升一下也无妨。但热情过度、学识过浅的一帮人起哄,非把他推到大师地位,就有点可笑了。李敖就认为:“我是不看武侠的,以我所受的理智训练、认知训练、文学训练,我是无法接受这种荒谬的内容的。”
事实上,金庸的武侠小说,如果仔细想一想,真的不太高级。
比如,金庸小说强调的所谓神功主义,就是无限夸大武功的能量。在金庸的武侠小说中,尽管也强调吃苦的、长久的训练,但更多是强调所谓神功秘笈的作用。尽管,大家都很努力,但一个毛头小伙,只要能神奇地得到高人指点,便功力大增。为了使一些角色神功更奇,金庸还会让这些人先天就具有奇异的能力,比如,喝了神奇动物的血,受了内力极大的掌击,之后,在高人指点之下,这一切都成了自身的功力。
金庸小说不高级的地方还有不少,比如,滥用历史,拉大旗作虎皮地将大量野史、传说进行胡编,从而提高小说中武侠人物的历史地位和神通。于是,郭靖成了成吉思汗的准女婿,陈家洛与乾隆成了兄弟,韦小宝更成为清除鳌拜、参与平三藩、收台湾,甚至改变沙俄历史的重要人物,而康熙则成为白痴式的陪衬。这种写法,与人们对待历史“那点事”的猎奇有很大关系。什么明教、全真教,在他笔下都成了武侠帮派,历史在金庸笔下是可以随意铺陈的。
在不少推崇金庸的人士眼中,金庸武侠小说写出了一种大侠、大义、大爱,甚是荡气回肠。而在这方面恰恰是金庸最伪善的地方。所谓这些大仁大爱,无非就是金庸强化故事吸引力,使人物矛盾更尖锐的手法。金庸总是将一些人物人为地置于矛盾之中,比如,陈家洛、乾隆两兄弟代表反清与反反清的双方,同时,他们还都爱着一个人。比如,杨过与郭靖有杀父的恩怨,而郭靖与成吉思汗有感情却又有民族矛盾。金庸笔下这种极端冲突太人为、太设计,从而也就很商业,很伪善。
到了《鹿鼎记》,金庸的伪善,或是金庸的市场手腕更露骨。表面上讲,他塑造的韦小宝,是想像鲁迅的阿Q一样有批判力,但事实上,韦小宝几乎满足了大量街头草根人群的白日梦。韦小宝可以不学无术却平步青云,韦小宝无能却有无限的好运气,可以金银无数,美女无数,可以视金钱如粪土,还可以在不违背立场,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左右逢源,化解各种危机。这样的人物,自然会使金庸小说的一般读者得到极大的心理满足。满足阿Q和批判阿Q绝对不是一回事,《鹿鼎记》只是前者。
李敖在文章中,曾引用胡适对武侠小说的评价,那就是“下流”,这里的下流应是指品级不高。尽管,金庸在努力提升武侠小说的地位与水平,但它满足一般读者猎奇心理的特性是不会变的。与其分析金庸小说的艺术性、思想性,不如分析他小说中的技巧、套路。在港台与内地对待金庸作品的方式上,内地总要往大主题、大意义,经典,大师上想,而港台更能理解金庸的文化背景,他们始终将其定义在娱乐消费的层面,这也就是为什么港台拍金庸作品很活、很灵,而内地却死板、拧巴的原因。
不知道什么时候金庸武侠小说被广泛定义为“成人的童话”,这也太唯美、纯情了点。其实,这类小说也就是烟酒一类可以让人兴奋,也可以让人麻醉的一般消遣而已。
本报记者 戴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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