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月蚀》时没有什么大困难,都是在能够掌握之中的,拍摄很顺畅。他发现自己特别适合做导演。一个导演除了电影本身之外,还必须要操作、驾驭和组织一班人,这个第一次对他来说出奇地轻松和愉快。
他把这归结为在西影厂做副导演时的经验,那几年看似没做出什么东西,但实际上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你可能准备了电影最重要的东西,剩下的就是天生的了。”
上大学前,他在家乡延安歌舞团、陕西省歌舞剧院跳了八年的舞,情窦初开,自由自在,因为演出在世界各地游走,被打开的一个大世界,人情世故的积累,后来又在团里当舞蹈编导,要从全局设计把控……那些历练,都是他后来做导演的底子。
《月蚀》拍竣,2004年在当时国内的第一个艺术院线“A-G院线”短暂地公映之后,国际版权在海外卖得也不错,好歹跟投资方有了个交待,所以他也没有太大的内疚。有人因此说他是“第六代”导演里最幸福的,没经过那种寻找投资的折磨。
他想得很简单:电影总是有人要拍的,总有资金要为拍电影付出,缺的不是钱,而是好剧本。上大学大家为了分数为了分配送礼的时候,他就想电影学院总需要一两个好学生吧,那就成为好学生里面的一个好了;写剧本也是一样,与其用几年时间不停地找资金,不如先好好写剧本,只要东西好了,自然会拍成。
“电影节也一样,这么重要的电影节,肯定需要真正优质的电影,尽管也有运作在里面,就算运作有一半,可还有好电影。”
拍第一部《月蚀》时,他妈妈看了以后说不喜欢。那会儿他听了还特别高兴,觉得这个电影本就不是给她们这个人群看的,感觉自己的片子很有文化气质。后来他意识到自己的误区了。“当时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荒谬了,什么样的人都喜欢的电影,才是好电影。你应该有你的思想,但思想也是要附着在故事和剧情之上的。”
后来父亲看了《图雅的婚事》后,称赞说这是他三部影片里最好的一个。实际上这个时候的他,他的自我感觉、对电影的把握已经足够成熟了。他意识到电影必须应该是在电影院里放的。
“不要一提艺术电影,就是在国际怎么着怎么着了,甚至是边缘的、地下的题材。我的电影是正常的,表达是正常的,我并不想艺术电影作为一个异端存在。”
《图雅的婚事》获奖后,德国一家著名的电视台采访王全安,对他提了一个问题:“我们之前看一些中国电影,觉得有很独特的东方特色。但是看完《图雅的婚事》,我们完全没有觉得这是一部中国电影,我理解它全部的内容。您觉得这是一种倒退还是进步?”
王全安告诉这个德国人,这正是他自己非常欣慰的地方。
“这个才是正常的,说明我们的电影跟人家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原来总是被强调‘特色’,这就暗含着不平等,意味着你没法跟他们讨论正经话题。我们终于不用再替东方魅力来回答来说话了。”
时间表
这个出生并成长于延安这片土地上的性情中人,心态坦然而从容。拍电影给他带来的最大快乐就是能够准确地表达自己。有的人表达不出来,有的人表达出来而别人却不认可,这都是问题。当想表达的东西通过电影让别人认可了并给别人带来快乐,这可能是他最大的幸运。
他也算不上是一个多产的导演,至今也只是拍出了三部片子而已。但是当他决定这一辈子就拍电影时,实际上就有了自己的时间表了,三部电影在他的时间表里,不多也不少,每个电影有每个电影要做的事情。他也并没有处心积虑地在一开始就想要拍个什么电影、在外界得到个什么结果,最重要的只是对自己的印证。
就像一场长跑,你知道这是一个长跑,要计算好体力,前面怎么跑,后面怎么跑。而不是一个短跑,不是一个拿个奖就完了。如若仅仅只是为了一个百米冲刺的冠军,那样的话,这一生就有点索然无味了,或者,这样的一生也有些滑稽。
王全安始终相信,一个人之所以能够坦荡,是因为他依然在为初衷活着以及经历了好多之后有所成,并获得一种越来越自由的感觉。“我最大的成功就是初衷始终没有改变,元气未伤。人生就是把你固定在不同的地方,你就得不停地挣脱,挣脱了就获得了能量,挣脱不动那就是结束……”(文-欧阳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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