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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邱大立
2月23日,非洲西部岛国佛得角著名的“赤足天后”Cesaria Evora(塞沙莉亚·艾芙拉)带着她的2006年新专辑《Rogamar》(《海洋恋曲》)二度来到澳门,在澳门文化中心综合剧院举行演唱会。这时,她已是一位年届67岁的祖母。
依然微笑,依然光脚,依然双手握拳,像刚刚从某个街角缓缓走来。她朴实的笑容,不像一位超级巨星,更像一位超可爱的邻家大妈。一个半小时里,她带领观众短暂离开了这个繁华的“文明世界”,回到海洋的怀抱,回到微微的晨曦,在酣甜中憧憬某个不能说的秘密。
艾芙拉已六度获得格莱美奖提名,十张唱片全球累计销量超过400万张。2003年2月,艾芙拉在第31届香港艺术节上让东方的世界音乐爱好者惊为天人。2004年,她以一张《Voz d'Amor》(《爱慕之语》)获得第46届格莱美最佳世界音乐专辑奖。也就在这一年,联合国摘掉了佛得角“世界上最贫困的国家之一”的帽子。
艾芙拉也许想不到,早在2001年,她的歌声已夹杂在大量欧语打口唱片中来到了中国,并以不可想象的速度积攒了一大批粉丝。尽管中国乐迷对这位体重严重超标歌手的了解几近空白。
1941年8月,一个女婴降生在佛得角圣文森岛明德卢小镇一个有五个孩子的贫苦之家,她就是艾芙拉。还未成年时,做乐师的父亲就过世了,做厨娘的母亲把艾芙拉和她的兄妹拉扯大。佛得角是一个贫穷的国家,年轻人在当地难以谋生,只好背井离乡去异国求生,只有老人和孩子留守家园。艾芙拉的四个兄妹一样离开了故乡。但艾芙拉先是在家乡一个孤儿院合唱团学习唱歌,很快就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去补贴家用。每天从早到晚,少年艾芙拉就这样光着脚走街串巷,在邻居和乡亲的家门口演唱,每唱一首歌挣25个埃斯库多(约等于3.5元人民币)。
就这样,她从街头唱到了酒吧,唱到了停靠港口的一艘艘货船甲板上,唱到了底层大众的心中。年轻的艾芙拉常年都用歌唱来释放自己的压抑和悲伤,但她梦想有朝一日让祖国以外土地上的人们欣赏她的歌声。一名被她歌声打动的老水手教她唱传统的coladera和morna民歌。1979年,当比艾芙拉小8岁的中国东方歌舞团独唱歌手朱明瑛浑身涂着黑色油彩,站在北京中山公园音乐堂的露天剧场载歌载舞唱着自学的扎伊尔歌曲《咿呀呀雷欧》时,远在西非某个小镇的艾芙拉还没有被全世界认识。
如果在葡萄牙和巴西之间画一条线,佛得角刚好介于正中间。被誉为佛得角化身的morna音乐,正是从葡萄牙的法多(fado)和巴西的莫丁哈(modinha)中孕育出的一种新型音乐(用克里澳尔-葡萄牙语演唱,属于黑人灵魂乐的一种)。艾芙拉用这种克里奥与葡萄牙语交融的歌声讲述一个个佛得角苦难历史和奴隶贸易的故事。
艾芙拉的独唱脚本从一开始就与欧美的流行歌星划开一道沟壑。1988年,47岁的艾芙拉在一位同行的邀请下来到巴黎,录制了自己人生里的第一张专辑《La Diva aux pieds nus》(《赤足天后》),虽然在全球大获成功,但她却决定永远不离开自己的家乡。她又回到明德卢小镇,和她的子孙在一起。在她看来,生活,等同于故乡。
她拒绝用英语演唱,拒绝到财大气粗的殷富之家演唱,拒绝在麦当娜的婚礼上献唱,拒绝唱片公司安插的商业包装,拒绝热烈动感的舞台表演,拒绝浓艳的化妆,甚至拒绝演唱时穿鞋。
艾芙拉也拒绝没有爱情的婚姻。她和三个男人生活过,有了三个孩子,但她一生没有结婚。艾芙拉的母亲在世时,对和自己同样独身一辈子的女儿这样评论:“她把什么都给了我。惟有一样东西没有给我,那就是她的心。因为她只有一颗心。”
她演唱时永远一动不动,安静得几近‘规矩’或‘胆怯’。擦汗时则当着观众的面,直接用手擦。中场休息时,她没有离场,就坐在台上为她准备好的椅子上,一杯水,一枝烟,轻松地和乐手们就新一个小节交谈,慈爱地与台下听众用眼神交流。
“赤足天后”的环球巡演已经排到4月中旬。这一站是澳门,下一站是柏斯、墨尔本、悉尼、阿德莱德、萨拉热窝、布达佩斯、哥本哈根、乌普萨拉、赫尔辛基等地,都不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国际大都市。但有海的地方,就有艾芙拉的歌声。
她知道和同胞相见最恰当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的歌声变成接头暗号。这些从未谋面的亲人,天各一方,默默地讨生活,默默地忘却了自己的母语,默默地把异乡活成原乡。可是在某一天,他们集体迎接她的来访,望着她用声音的魔术抚慰心病和心灵。
葡萄牙有一句著名的谚语:“歌声能驱赶人们的担忧。”艾芙拉也有自己的座右铭:“Morna就像我们的宗教和信仰,像医治疾病的疗程。只有它能减轻我们的痛楚,让我们忘记身边的苦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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