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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是怎么脱离愤青的呢?
愤青变成我这样算是好下场。我去找比我聪明、有智慧的人的答案,来质问自己,在不断的对照、参考下,终于一点一点地、缓和地接受了世界的真相。这样做也很有趣,因为你会一直有事做。我觉得,去信教、把所有问题的答案交给某个神,虽然很方便,但是却牺牲了整个人生的乐趣。人活下去的乐趣就是遇到变化试着问为什么,然后面对、解决。经过这样的练习,愤青可以变成容忍各式各样想法的人,接受世界是和想象中的不同;否则,愤青可能会变成愤中、愤老。
不过像电影《猜火车》中的愤青,一个顿悟,就摇身变成了提公文包的白领阶级,简直像计划好的一样?
所以愤青也可能像发疹子一样,发完就结束吧。但我认为曾经是愤青的人,血液中都留有可栽培的东西。愤青变成的父母,会比较能尊重孩子的发展,不容易僵化、遇事无法动弹。我一向喜欢个性强烈的人,愤青绝对比植物状态的年轻人让我更感兴趣。
虽然不再是愤青,总还是会有什么能激怒你吧?
我特别不能忍受有人嘲笑、批评某一些宗教、年龄、身材的人,或是其它在主流社会中相对比较弱势的族群。我上过一些玩弄这些议题的电视节目,虽不至于暴怒,但是我会避免再上这样的节目。我宁愿用不那么主流的方式来看待事情。
举例来说,曾经有个得忧郁症的明星在她的博客上说想自杀,某报的记者就来问我的看法,我说,忧郁症患者需要的是发泄的空间,所以不管她在网上说什么,我们都该让她畅所欲言。但是第二天,见报的却是,“蔡康永说公众人物不该在网上鼓吹自杀,这是不良的示范”。我非常生气,打电话去报社把从负责版面的主管到记者都臭骂了一顿。我告诉他们,我本来就不爱谈别人的事情,你们一定要我帮你们发声,却做出反面的报道。如果这个明星真的去自杀了,是你们要负责?还是我要负责?
得忧郁症就是生病,你不会轻视得心脏病或肺癌的人,为什么你要轻视忧郁症患者?
后来,当台湾企业界真的有一位企业家因为忧郁症自杀的时候,我又主动打去这家报社,比较客气地再提醒了他们一次:媒体真的可以杀死人,不要以为你拥有操纵别人生杀大权的工具,就可以随意扮演上帝的角色。
有些事我只是不谈,如果被迫要谈,我是会发火的。曾经有一些基督徒公开谴责同性恋,2100全民开讲(TVBS晚间九点的政论性谈话节目)邀我上节目参与讨论,这是我唯一一次上这个节目。
我对坐在我旁边的基督教人士完全不留余地,用尽各种角度反驳他。要知道,台湾很多角落不比台北,你可能听见一万次歧视同性恋的发言,却听不见一次支持同性恋的声音。一个同性恋孩子在歧视中长大、受到全村的欺负,如果这时人们还强加宗教立场,说他犯了罪,那真的是迫害!
让人不开心是一件事,让人活不下去是另一件事;你可以自以为是,但不能伤害到人。虽然我无法像龙应台、李家同那么有使命感,挑战整个社会的错误想法,但当被问起,我也无法假装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