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哥足球队在参加非洲杯赛途中遭恐怖分子袭击,致2死7伤,多哥政府决定球队退赛并用总统专机接回,总理宣布进入三天的全国哀悼日。
多哥队曾7次参加非洲杯足球赛,但每次都止步于小组赛。这一次,球队原本决定继续比赛,以告慰亡灵,但多哥政府坚持认为,在安保不足之下比赛,对球队每一分子及其家庭都是不负责任的。
这引出了一个严肃而略显宏大的话题:任务和生命,孰重?多哥尽管是联合国公布的世界最不发达国家之一,但经济贫困看来并没有导致他们精神贫困。这种对保全生命的敬畏和尊重,也是普世准则。
这也引出一个异想天开的话题:假如遇袭的是中国男足呢?我们会不会坚持执行比赛任务,并将其变成展示超人性的舞台,刻意地“化悲痛为力量”?
我们是有这个传统的,中国足球也不例外———徐根宝说“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出线”,戚务生要“宁可悲壮死,不愿窝囊活”,阎世铎“头戴荆冠,身背十字架,脚踏地狱门”,谢亚龙“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个个都曾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不过,豪言说过,如同放完一个郁积已久的宿屁,现在大家都挺滋润地活着。
其实,中国人“置生死于度外”是装出来的,实际上从来“视生命如草芥”。鲁迅心中,中国有一部“人吃人”的历史,而近现代,他看到中国人不乏兴致地做“看客”,围观外国侵略者杀掉同胞,又为漠视生命的世道人心做了一回注解。当下,这种无所谓生命消逝的现象依然存在,“带血的GDP”之声不绝于耳,比如一桩又一桩矿难,一单又一单水源、食品污染和有毒有害事件。更无人道的是,有人把智障人士骗到矿山打工,伺机杀害以制造虚假矿难骗取赔偿,演出当代版的“吃人”!
有上述社会背景,加上中国男足的口碑和定位,若遭遇恐怖袭击的不幸,被国人以“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的心态对待的可能性显然不低。但是,生死当前以贵贱、高低、好恶分之,恰恰是当下中国经济腾飞但精神尚未脱贫的证据之一。
·汪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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