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台北二月十二日电 题:林怀民:我只是很自然地活着
中新社记者 路梅 黄少华
云门舞集,台湾第一个现代舞团,三十四年来,足迹遍布世界各地,被誉为“亚洲第一当代舞团”。用舞蹈的肢体语言感动与激励过无数观众的舞团创建者林怀民,谈起自己的创作和生活,只微笑着淡定地说,“我只是很自然地活着”。
在位于台北县八股的林怀民家里,记者坐在敞亮的窗下大木桌前,淡水河就在眼前静静地流过,冬天的风抚过水面,带来湿润的气息。“我平日就坐在这里处理事情,”他说。
一个编舞三十多年的创作者的家里,桌上摆的、墙上挂的,竟没有一件与舞蹈有关的图片。而是母亲的墨迹、亲友的照片、圆润的佛像,以及角落里任红薯发芽后长出的藤蔓,让房间里充满了平静和爱的气息。
林怀民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台北“故宫”的图册,一下就翻到苏东坡的《寒食帖》。“我好喜欢这帖,看着它就好象跨越时空和古代的大师对话,我常感动得流下泪来。”他一边说着,手指一边追随着笔画划动。
“书法是古人以墨迹的外在形式表现出来的‘气’,而我就是要‘偷’它的‘气’来跳舞。”林怀民笑着说。如果说早年云门是依靠中国符号来表现中国文化,现在则走向中国传统文化的美学意涵,在传统文化中寻找回归自然的美。
去年林怀民和蔡国雄合作《风·影》的时候,两人决定不刻意去运用中国符号。而最终的作品,“却每个动作都溢着中国水墨之‘气’,曲折、含蓄、婉约,这分明就是流淌在我们血液里的中国文化的根本,所以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会有发自心底的愉悦。”林怀民如是说。
今年,云门的演出计划仍一如往年地满档,从台北到北京,从伦敦到莫斯科,七十六场演出一直排到十二月二十九日。林怀民谈到这个已经有一百人的大家庭说“云门是我创造出来的怪兽,我操控于它。”
林怀民坦言,为了舞团有稳定的进帐,他必须保持两年编三台新舞,“有时候没什么灵感也要逼自己去编”。于是,编舞、排练、舞团行政,每天忙碌,速冻水饺就打发了胃,最大的娱乐是“去诚品搬两大箱书回来”。然而,这样与舞蹈融为一体,早已成了林怀民的生活。
林怀民说他讨厌一再重复过去的作品,他总在尝试未知的冒险。新舞与旧舞都要表演,于是旧舞不是制式化,而是随着演员的变化与情绪起伏,在重新排练的时候都不断修改,这便有了生命。“让进剧场看舞蹈的观众,和它一起呼吸,从中获得放松,寻得一刻心灵的宁静。”
当林怀民说等他不在了,“云门现在的舞都会很快消失”时,着实令记者讶异。对于云门的未来,他考虑的只是要让它能够作为一个成熟运作的团体存在下去,而从不考虑如何让自己的艺术风格传承下去,“新一代的编舞家会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多给他们机会,云门的未来,顺其自然就好。”
“佛经里说,‘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舞蹈的发生是瞬间即逝的,最动人的不是舞者,而是他曾经回头的样子。我享受了创作的过程,结果并不重要。人生本来就是这样。”林怀民微笑着说,“我已经得到了很多,我很幸运,也很幸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