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台湾文化的发展,企业赞助扮演很重要的角色?
答:很重要的,刚刚我没有讲的是,事实上,我们也碰到一个危机,就是企业的赞助的风气,在九十年代以后开始展开,云门之所以活到今天,并不是因为政府的资助(只占云门收入的百分之十五至十六),而是民间企业的赞助。但这几年我们也碰到有些企业告诉我们爱莫能助。
问:为什么?
答:因为它事业的重点已经搬到大陆,它这一类的公关营销乃至形象塑造的预算也搬到大陆,所以目前是有这样的问题。
问:台湾文化的热力在两岸三地比较,具有哪些特点?
答:它非常丰富,老百姓也非常好,这种种加起来它有很大的潜力,可是它一直没有被统合,使它力量发出来。就像我刚才举的例子,民进党在语言上没有提升,为什么不讲比较优雅的语言,而要讲“国安局”秘书长陈唐山批评新加坡没有LP(男性生殖器)那种粗俗的语言?
还有像台湾的前辈画家,尽管不是世界最伟大的画家,但画的就是我们,而且把我们美化了。这些东西都没有被真正提出来,或者说做得还很不够。这已经不是蓝绿的问题,而在这块地方你过去的文化、过去的东西要被整理出来,不然你好像永远在真空的状态。
问:几个华人地区,如香港、大陆和新加坡各自碰到哪些文化的困境?
答:这几个地方一直碰到文化困境问题。大陆努力在恢复传统文化。香港政府对文化非常着力,在表演艺术以及本身的团队,但最后它出类拔萃的并不是整个生态,而是一两个人。像我很佩服香港的“进念.二十面体”,它非常的国际化,创作力很兴旺,它在推动文化政策、改变政府,台湾没有这样的角色。新加坡总是从整体的东西来看待文化,从观光吧,这些东西它很努力在推动。所有这些地方都面临一个共同的严重问题,就是商业化。以大陆来讲,它以前是很多公有单位,它现在要自负盈亏,所以它必须努力在票房上想办法,这样的结果就导致商业化;我现在讲的都是表演艺术,香港本身市场小,新加坡还在培植,能不能长出什么东西还不知道;台湾有四五个国际性的团队,那是惊人的事情,可是我们自己不觉得。
问:台湾人都以我们有云门而自豪,可是很多人在问,为什么只有一个云门?
答:很简单,时代不一样,事在人为,不应该有另外一个林怀民,或另外一个云门,但是我们要为未来有才华的团队铺成一个好的生态,我们是从患难过来的,所以怎么样节省,怎么样苦撑,怎么样忍耐,这些都是我们这一代人本分,我们被那个时代拨弄得必须是这个样子,今天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不一定有这么坚韧的东西,所以你必须要很多的生态给它,像我们今天看的“波西米亚”这个小剧场,有很多这种团队出来,给它活下去,生活里除了电视节目以外,对老百姓来讲,有别的选择,你生态好的话,人就会出来,你可以挑嘛。
像大陆的表演艺术来讲,它有点青黄不接的状况,刚刚我讲商业化的问题,晚会性质的演出、大红大绿的衣服、人海战术的表演、非常一致的动作,它人才济济,不一定有好的作品。但是它已经开放了,假以时日,它会出来的,因为你的创作力、想象力,是跟你头脑的自由程度成正比的。
问:这也是台湾的优势吗?
答:很重要、很大的一个特色,完全的自由,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云门今年春季排演一个新的作品叫《断章》,编舞的人是三十六岁、去年往生的伍国柱。一开始的五分钟,男舞者、女舞者都是穿着小裤子、上半身是裸露的,就跳了五分钟的舞。第一云门没有拿它来宣传,第二报纸也没有报道,事后也没有渲染,最重要是观众看的时候也没有紧张,媒体的记者也没有起哄,就是作为很正常的事情看待,这不容易吧?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