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这是个假命题,台湾以此自豪,很多人也这样说。什么是民主?民主第一条是人民选择领导人或议员,过去第一个不民主就是选了半天,你有投票权,但我有算票权。台湾有个笑话,过去选台北市长,国民党推出来一个代表,另外一个党外人士叫高玉树。有人跟蒋介石报告,说我们推出来的候选人一定当选,蒋介石很高兴,跑到中央党部等着开票。开到一半发现不对,票都在高玉树那边,下面的人向蒋介石请示说,“报告总裁,要不要停电?”因为停电后可以灌票做假,蒋介石想了一下说,“这次就不要了,可是我也不相信你们了”。票还没开完,他就气得走了。所以,民主的第一道关就是我的选票真能兑现,我选张三就是张三,你们不要搞鬼。
我在“立法院”亲眼看到的,那次罢免陈水扁,民进党83个“立法委员”被党鞭(干事长)拦住不准进场,这就不是民主政治了。民主政治在议会里要互相辩论,最后投票要尊重多数,他又不参加讨论,又不尊重多数,什么意思啊?假民主。
环球时报:现在有些人已经在清算李敖留给社会的资产,文化资产我们比较熟悉,您自认为留下了什么样的政治资产?
李敖:中国古往今来,真的能够独来独往、而不是混蛋的单干户就是我了。一般人像我这样就会变得懊恼生闷气,像屈原跳河了,可我没有啊,我还是高高兴兴的。我头脑极好,看问题、分析问题都是一级棒。
这几年我离开政坛并不觉得寂寞,可能他们觉得寂寞,因为看不到一个人在“立法院”里放瓦斯。为什么放瓦斯呢?因为我很有学问。列宁有一句话说,无产阶级进入资产阶级的议会就是要推翻它,是进去捣乱。我是资产阶级加入资产阶级议会也要推翻他,我是个“叛徒”,可是我很有钱。钱代表我的青春,因为有钱我可以不看脸色,不买老板的账。
环球时报:有没有想再去搅和一下?
李敖:2000年台湾有个伪“总统”选举,我、陈水扁、许信良、宋楚瑜和连战。当时每人写一大篇政见登在竞选公告上,我只写了三行字,第一是勃起台湾,第二是挺进大陆,第三是伟哥世界。现在我做的事情就是伟哥世界。台湾的事,我已经不太感兴趣,因为台湾太小了。为什么挺进大陆也不谈了呢,因为目前大陆领导人做得还好,所以我转向走伟哥世界的路。
谈自己:找最佩服的人,我要照镜子
环球时报:有人说您不骂人就写不出文章,您对此怎么看?
李敖:那个人是混蛋,我是一边骂人,一边写文章。他为什么是混蛋呢?因为对不对跟骂不骂人不相干,证明讲这话的人头脑不清楚。举个例子,我跟女朋友走在路上,对面来个叫花子,我掏出100块钱给他。骨子里其实有好几个理由:第一可能是显摆,给我女朋友看;第二是我有洁癖,嫌他脏,干脆100块钱打发;第三个可能是我迷信,每天要做一件好事。但这些理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100块跑到那小子身上去了。所以我骂不骂人,是不是心平气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的内容是否正确。
环球时报:在台湾政坛,有没有谁是没被您骂过的?
李敖:照镜子就知道了,没被骂的是我自己。我最佩服的人,当然也要照镜子。
环球时报:您怎样看待自己走过的75年岁月?最得意的是什么?最遗憾的又是什么?
李敖:最得意的就是,中国有史以来居然出了这么一个特殊的、光芒万丈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特立独行的并且是快快乐乐的头脑好的怪杰。中国古代讲一个人“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我觉得我在立德和立言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现在写的大全集比鲁迅的700万字多3倍,鲁迅56岁死了,我75岁还在写大书。为什么说我也立德呢?因为我人格高尚,很少人看到这一点,一个人敢对干、一辈子独来独往,做单干户。“立法院”里225个委员,224个都被我告到法院,知道不能把你们怎么样,就是斗臭你。人类总是需要有这样的怪杰出现。
环球时报:您对生死是怎么看的?
李敖:越老越看得开,这是不可避免的。可是我希望像我喜欢的那名美国专栏作家那样,他最后交代朋友办酒会,然后笑嘻嘻地死掉了。同类故事也发生在中国清朝的袁枚身上,他没死的时候就让朋友提前给他办丧事,锣鼓喧天,我觉得死得非常洒脱。一般印象里把死看成很悲哀的状态,可是这种人把死亡当成闹剧,我觉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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