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东县玉湖镇大坑村口牌坊上刻的不是村名,而是该村一个有钱人所开公司“泰亨”的名字,不仅如此,学校、村委大楼、广场等村内主要建筑均名曰“泰亨”,真正村名“大坑”却鲜见踪迹。几位村民不满,强行改变,却被判故意毁坏财物罪。
近日,一则网帖《看史上最牛村霸如何强占整个农村》披露了上述内容,并在多个论坛广为流传。发帖者更声称,村集体农用地遭侵占,老板王旭文企图利用钱势将村子“占有”。帖子下,附有60余名村民签名和手印的图片。
王旭文为自己的善举“被误解”喊冤。“史上最牛村霸是否存在,大坑村是否被强占?”南方日报记者带着疑问,前往实地调查。
和大多数偏僻农村一样,资金缺乏一直是大坑村发展滞后的瓶颈。在资本下乡发展新农村的过程中,如何既不损害投资积极性,又规范操作,和谐推进,仍将考验着大坑村。
村名“争夺战”“牌坊是大坑村的大门,不是私人财富的象征,为什么上面却是‘泰亨’的名字?”
“现在村里人人自危,害怕说错话,像我一样被抓走”,59岁的大坑村民王添就是事后被抓的村民之一。“10月16日凌晨一点多钟,几十个穿警察等制服的人上来敲门,把我带走的”,这位身材健硕的老村民还清楚记得当晚的情景。
王添万万没想到,在看守所一待就是3个月。直到今年1月12日,他才“刑满”回家。而其余3名村民,或离开大坑村帮外出打工的儿子带孙,或不知所踪。
根据揭东县人民法院的判决书,“被告人因对本村村口牌坊上的‘泰亨’2字有意见”,“2009年10月14日下午爬上铁架,用电焊机将该村的牌坊上‘泰亨’2字凿改破坏,并将事先准备的写着‘大坑’2字的红纸覆盖上去。案发后,经鉴定,牌坊上受损价格为人民币9982元”,四名被告均被判故意毁坏财物罪,处拘役4个月,其中三人缓刑9个月。
“我就是大坑村人。牌坊是大坑村的大门,不是私人财富的象征,为什么上面却是‘泰亨’的名字,我改回来还判我有罪?”王添等村民至今仍对判决忿忿不平。
大坑村是一个偏远的革命老区村。从镇场辗转乘车几公里,远远可见青瓦大理石牌坊高耸于村口,上面纸贴的“大坑”二字显得粗糙而扎眼。
对照网帖《看史上最牛村霸如何强占整个农村》中的照片,被村民视为大坑村标志的此牌坊上,本写着金箔的行书“泰亨”二字。然而,为了将它改为自己村的名字,4名村民被判故意毁坏财物罪而被拘役。
在大坑村,提起牌坊取名和关于老板王旭文的纠纷,许多村民连连摇头避而不谈。但一些声称受直接影响和“被排挤”的老村民,还是向记者透露了事件的情况。
前支书王贺等几位老村民介绍,牌坊是2008年3月建成的,全村集资38万,其中在深圳做老板发了财的村民王旭文,占了出资的“大头”。
牌坊正中刻有“泰亨”2个金色大字。而王旭文所开设的公司,就叫“深圳泰亨投资有限公司”。
去年1月11日,按照当地的风俗,过年要举行“拜老爷”仪式,需要经过牌坊,“但牌坊上不是村名大坑,不改就拜不成”,遂开始引发村民不满。
9个月后的10月13日,村里老人组、村民代表在村委开会,决议将村口牌坊上“泰亨”两字换回村名“大坑”。
“我和其他几位村民就是按照开会的意思,将村口牌坊上“泰亨”两字擦去金粉,贴上‘大坑’两字的”,王添说。
按玉湖镇政府人员的说法,写“泰亨”是建牌坊前经村里的老人组开会通过,并公示过2个月。“泰亨”被凿后,由于一条村道马上通车,而反对的村民意见太大,不改的话就阻拦不让通车,为了平息矛盾让仪式顺利举行,才临时决定用纸贴回“大坑”字样。“几位破坏牌坊的村民,法院也是按照故意毁坏财物罪数额5000元以上的标准量刑。”
但村民们则反驳:“建成这样,完全是掌握村民集资款的大坑公益理事会的意思!而这个理事会里,王旭文由于捐款多,是会长。”
为何“改名”“牌坊改名风波仅是分歧累积的一次集中爆发”
“牌坊改名风波仅是分歧累积的一次集中爆发”,当了20年大坑村支书的王贺告诉记者,在此之前,红军时期建成的大坑小学,迁建成了泰亨学校,新村委大楼命名为泰亨楼,甚至学校门前的耕地改建后也名为泰亨广场。
一位80岁的老支书王炳介绍,大坑村在400多年前建村的时候,确实叫“泰亨”,这是源于当时一个尼姑庵的名字。
按照迷信的说法,村里不喜欢和尼姑庵同名,上世纪70年代的时候,村里有一个很大的坑,取名大坑村,也与泰亨谐音,并一直沿用至今。
“大好江山永长久,坑水静游流远方”,王炳对这条“藏头对联”倒背如流,每逢过年过节,家家户户都把这对联贴在门口,“但现在村里却到处是王旭文公司的泰亨的名字”。
玉湖镇政府负责人也承认,牌坊取名为泰亨有感谢王旭文善举的意思,而且解放前大坑村就是叫泰亨村。
“‘泰亨’也为表达一种美好的祝愿,牌坊和建筑改名,不等于村的改名,如果村要改名需要民政部门批准。一些村民却不能理解,导致意见比较大。”
除了名称之外,令村民切身感到不满的是,这些“泰亨系”建筑的建设,占用了村集体原来包产到户的良田。
王添翻出一张大坑小学的旧照片,以往礼堂中间顶上有五角星的红色建筑,这是大坑村革命老区的标志之一,现在已推倒成野草丛生的荒地。
新的泰亨学校立在旧址东南面的地方,旁边还有一栋相同色调的村委大楼泰亨楼,共占地10亩。门前的十几亩地已建成一个大水塘,名为泰亨湖,四周的水田已经填平,长出凌乱的野草,这块地计划用来建成名为泰亨广场的公园。
面对这样的变化,王贺摇着头告诉记者,学校新址、村委大楼和广场原来都是亩产1000斤的良田,属于村集体所有。
2006年王旭文提出出资改建学校,村民代表开会同意把原校址无偿赠与给他建别墅。
后来村民们渐渐发现不妙。属于村集体的良田都包产到户给各村民种植,现在村民抱怨没有了种地的收益。“以前我在那里承包2亩地来种,不用买米,现在建了这些东西后,村里很多人没地可种,只能自己买米。”王添的妻子说,特别是水塘一带的广场空地,原为良田,“现在似乎都在为他别墅的风水更好而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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