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永远穿着长袖蓝色衬衣的老人,在路上一直是佝偻着奔跑的姿势。他一次又一次伸手抹去纵横的老泪,两度向记者鞠躬致谢。在儿子孙伟铭出事之前,孙林一年顶多来一两次成都。现在,为了儿子,身为父亲的孙林常常坐着公交车,去法院、去律师事务所、去公证处、去银行、见媒体……那件已经为公众所熟悉的长袖蓝色衬衣,右臂不知何时已经破了一个洞。昨(20)日,孙林两度在不同的茶楼中与早报记者见面,前后虽然不到一个小时,却5次不受控制地老泪纵横。
孙林的泪水
第一次落泪为儿子:孩子出事,是我关心不够
孙伟铭醉酒驾车最大的责任人是谁?孙林一直坚持认为自己应该比儿子承担更大的责任:“是我对他关心不够,是我没管他。”
长辈生日宴会那一天,孙林夫妇并未与孙伟铭坐在一起,孙林甚至没有注意到孙伟铭究竟喝了多少酒。尽管在孙伟铭提出送父母去火车站时,孙林问了一句:“你得不得行?”但他对儿子肯定的答案深信不疑。孙林对儿子的信任,缘自这个儿子“从小就没惹过任何事,不抽烟不赌博不打架,就算在成都,也没让人操心过。”
孙林认定了儿子当日出事,就是因为自己关心不够。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猛然地低下头去,嗓音哽咽双肩抽搐,迅速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记者递过去的纸巾,在刹那间已浸湿。
第二次落泪为妻子:儿是娘的心肉,她比我更心痛
四处为儿子筹钱以作救赎之际,孙林还在担心病弱的妻子。孙母身体一向不好,“气到了怄到了都会昏”,妻子与儿子生死相连,没有人比孙林更清楚。相濡以沫的妻,让孙林第二次哭泣:“我们都在劝她,我们都要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孙林的每一天,几乎都在马不停蹄地奔走和担忧中度过。细心的人会发现,穿在他身上那件蓝色衬衣有些空荡荡的感觉。孙林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日子自己究竟瘦了多少。昨日一早8点,孙林就从南门搭公车赶到少城街的公证处,为孙伟铭的房屋、车辆办理公证,同时办理未婚证明,一直折腾到11时才再赶回南门。下午两点,孙林与早报记者会面,仅仅20分钟之后,他接到律师电话要求他查证房产证上的编号,孙林立刻离开茶楼。记者追下楼去时,只是看到一个老人路上奔跑的背影。
这一天,孙林还做了些什么?他说,在查证完编号之后,他去给“家属”买药,因为“家属”又病了。“家属”这两个字,是传统的成渝两地铁路系统工作的人对自己妻子的称呼。孙林每次提及妻子,都用“家属”这两个字。这一天,孙林的电话不停地响,对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筹到足够的钱:“跑了好多路,去了好多次法院,我只想把事情办成。”
第三次落泪仍为儿: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是恶人
昨日早报曾经报道过一个孙伟铭在下雨天擦皮鞋,让擦鞋者有尊严地获得报酬的小故事。孙林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故事,当他听到记者讲述这个故事时,几乎在一瞬间痛哭失声。
孙林不愿意讲孙伟铭少年时期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父亲,在这种时候不能过多地去讲——自己的儿子究竟有多好,他怕引起误会。“我没有啥具体的事情要讲,从他的一贯表现来看,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和家属一直都相信,我们的儿子不是个恶人。”
第四次落泪为孝心:生日礼物儿子送上手表
孙林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块表。那块表,是孙伟铭几年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孙林说这块表值八九元,是他一生当中,最贵重的东西。
在成都的日子,孙林和妻子有时会住在孙伟铭的房子里,有时住在亲戚家里。虽然孙伟铭有房有车,但买时孙伟铭付首付借了钱,刚刚把借的钱还清,又借了钱买车。很多年来,孙伟铭的房子里都是“空荡荡,没添什么家具”。孙林看不到儿子在成都的拼搏,但他可以想象儿子累了一天后,回到冷冰冰的家里无人照料。他知道儿子其实很辛苦,不是想象中那样风光,但在女儿结婚的时候,儿子却给妹妹送了一万元的大礼。
戴上儿子送的那块表之前,孙林已记不清楚自己有多少年没戴过表了。很久以前的表,是每天要上钮的那种老式表,坏了之后他也没想过要买。儿子送的表,他觉得很高级,他指着表面说:“这块表没有秒针,是上电池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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