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选人大代表背后
在闫小心看来,“可能认为我是村主任,又是大学生,需要有这么个代表吧”
当选村主任不到半年,一个新身份又接踵而至。
今年3月,闫小心接到一张表,被告知要选举市人大代表,让她写了份材料。
3月30日,安阳县人大十一届三次会议上,闫小心以有效票262票,赞成票260票当选为安阳市十二届人大代表。
说到被选举为市人大代表一事,闫小心理解为,“可能认为我是村主任,年轻,又是大学生,需要有这么个代表吧。”
4月16日,在安阳县人大办公室,一位石姓官员说,“一切都是组织部在操办,我们按法定程序,进行了选举。”
另一位杨姓人大官员说,按照常规来讲,县、乡人大代表都是由选民直选产生,而市人大代表,都是由组织部审核推荐。
对于闫小心的代表资格考核,安阳县组织部表示,他们成立专门小组对大学生村官进行评价考核,从中选出优秀者参加人大代表选举。
在去年召开的安阳市选聘高校毕业生到村任职工作会议上,安阳市委书记张广智曾特别强调,对于大学生到村任职,决不能一选了之。要对表现优秀、多数党员和村民认可的,可通过组织推荐担任村党组织书记、副书记等职务;对有发展潜力的,要列入乡科级后备干部名单,适时充实进乡镇领导班子,推选优秀者担任党代表、人大代表。
在4月8日召开的安阳市“两会”上,闫小心作为最年轻的人大代表出席会议。她也是该市首位大学生村官代表。她说,自己对代表的职能并不清晰,别人写好议案,她来做抄写工作。
安阳市委组织部颜革新说,闫小心当选市人大代表一事,“跟她迅速当选村委会主任有很大关系。”
在马土金看来,闫小心当选人大代表,与当地想树立大学生村官“典型”也分不开。
成名后的苦恼
当选人大代表被外界质疑后,闫小心回家哭了
自从被选举为市人大代表后,“县领导重视,乡里重视,又引起这么大的反响”,闫小心才感受到,原来这件事情的影响这么大。
非议和质疑也随之而来。
很多人怀疑,闫小心家里在官场上有人,要不就是自己会投机钻营。否则,当一个月“村官”的她就会被选举为村主任,接着又被高票选举为市人大代表。还有人认为,她只不过是因现实需要而被树立的一个典型。
舆论的过分关注让闫小心的母亲和奶奶都觉得不安。“她还是个孩子”,闫母说,媒体对闫小心当选人大代表进行质疑报道后,女儿回家就哭了。
现在“出名”后,闫母会对闫小心说,村民们说错话无所谓,而她说错话,外界怎么说的都有,让她保持谨慎。
闫小心说,以前她觉得,干村主任跟其他工作没有两样,而现在,“我开始问自己,干村主任有什么困难,干不好,别人会怎么看我。”
闫小心有一个打算,努力找项目,让村民们的经济水平提高。但是要实现这个宏大的目标,对一位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讲,确实有一些困难。
说着说着,一直笑着的闫小心慢慢哭了,“干村主任很不爽。”
“来自各方面的压力真的很大”
闫小心觉得自己能当村主任,村支书的支持很重要
- 对话
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后,闫小心说,自己不是很自信,但是心态还好。
“我现在都不敢说话”
新京报:最近是不是一直在躲避记者?
闫小心(以下简称“闫”):我今天(4月15日)一天都愁眉苦脸的,就是在躲你。我现在都不敢看报纸,不敢说话了。
新京报:你认为媒体报道给自己带来了压力?
闫:感觉媒体报道的跟我无关了,但是误解也很正常,只要身边的人了解我就行,说的越多,误解越多。
新京报:你觉得自己被误解了?
闫:我的工作不需要别人重视,我不是明星。
新京报:你觉得自己的工作很平常?
闫:这份工作和其他工作没有两样,我就是那边一个村民,好好干活就行。所以现在我特别烦,媒体报道我好我坏,我都难受。
新京报:你有没有注意到陕西那位19岁女大学生村官,一直直面媒体,自己还配有秘书。
闫:我没她那么有自信。让我去当个秘书就行,我没有那么多追求。
新京报:现在网上很多人把你和她进行对比。
闫:我和她肯定会有对比,她肯定活得特别累。我的心态要好一点,如果承受能力差一点的女孩,不知道现在干啥去了。
“你以为是奥巴马?”
新京报:网上有人说你是靠家庭背景或是关系,才当上村主任和人大代表的?
闫:你也去我家看了,知道我们家是啥样了吧。我爸妈都是地道的农民。能当村主任,是偶然中的必然,必然中的偶然。
新京报:偶然中的必然,必然中的偶然?
闫:首先是那个村有自己的特殊情况,十多年都没有选成村主任;第二是上届大学生干得不错,村民对我的印象也好;第三是镇领导重视,希望我能起到带动作用,改变大学生当村官就是为了解决就业的印象;再者就是村支书支持,他当村支书的时间,比我年龄还要大,在村里很有分量。
新京报:你在参选村主任的时候没有对村民们进行演讲?
闫:农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为是希拉里还是奥巴马?情况不一样。
新京报:可是村民都不了解你,怎么会投票给你?
闫:村民们信我,主要是相信那个村两委的领导班子。
“多数还是要听村支书的”
新京报:当上村主任会不会觉得有压力?
闫:开始对村主任的工作一点认识都没有,自从媒体关心比较多了,很多人问我当村主任有什么困难,我才开始问自己怎么当村主任。
新京报:听说你在村里没有召开过全体村民会议,也很少展露自己的想法?
闫:是没有给老百姓什么承诺,因为开始没有可行的计划,说了实现不了,会更失望。
新京报:做了村主任后,需要自己去决策?
闫:不需要,多数还是要听村支书的。他在村里当支书25年,对情况很了解。另外,我们村委有事都是大家坐下来商量。
我在村里干活开始还是挺顺的,村委成员没有因为我是外来人,就欺压我。但是老百姓就是这样,虽然你在公平地处理事情,但是他觉得不对。你给他100分,他不觉得什么,但是你欠他一分,就算不是故意的,他们也会觉得你全没做好。
新京报: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闫:我就想对得起选我的群众,努力找项目,看能否跟村民一起干,让他们的经济实力有所提高。
新京报:这些话听起来像是官话。
闫:我学不会那么多官话,你说现在还用刻意学吗?天天开会,听两句就记住了。
新京报:有何办法找项目?
闫:是挺难的。期望越大压力就越大。没有压力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解决些事情,但是有时候,压力大,反而转化不了动力。
来自各方面的压力真的很大。我现在必须干好,干不好别人会怎么看我。
新京报:当时为什么要选择当村官呢?
闫:不是干啥都要问个意义,非要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当时是随便选了一条路就走了,没啥。
新京报:你觉得自己干村主任能干多久?
闫:还没有考虑那么长远,记得有本书上说,把每一天都当成人生的最后一天过。考虑那么多干吗呀。(记者 涂重航 河南安阳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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