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水见闻
学生聚居民宅 夜店内有乾坤
习水的街道繁华如常。夜幕降临,街边“黑旅社”拉客的人仍然活跃。“风声很紧”的结果之一是“现在很缺人”。本报记者在习水蹲守多日,专访受害者家属却发现他们甚至不知道“欺负”自家孩子的人是谁,所到之处常能接到当地群众申诉。
各种有关权力、金钱的传闻弥漫在习水——这个依赖煤矿、习酒闻名致富的县城,让“习水嫖宿幼女案”更显扑朔迷离。
多日来在当地的所见所闻被整理成以下报道,为读者带来“习水嫖宿幼女案”庭审结束之后的世间百态。
学生:“住学校费用太贵”
在玉淮中学周围,每天都能看到一道独特景观:放学时间,大量学生从校园涌出,穿过狭窄的泥泞小路,消失在周边密密匝匝的民宅里;上学时间,又在民宅外会聚起来。
与受害人王清同班的初二女生林仪每天都要经过一条狭长、阴暗的巷子。她告诉记者,因为乡下的教学质量不太好,父母又在外面打工,所以她和两个读小学的弟弟就来了这里。她每天的生活除上学外,最重要的就是为两个弟弟做好三餐。
据观察,像林仪一样的学生不少于100人,约占玉淮中学总人数的1/5。他们不愿住校的原因主要是太贵,“每天要8元”,而民宅的租价多在200~400元/年不等。
学生们多是两三人一起合租,两名合租的高一女生说,住校“不自由”,根据学校规定,住读学生非假期不允许出校门。
对于学校最近发生的事,她们大多表示“没听说”。而学校负责人李老师告诉记者,最近学校内部正在进行集中整顿。
玉淮中学是习水县著名的私立中学,记者在校门的墙体上看到,去年高考县理科状元还花落此处。很多家长都冲着“高升学率”和“管理严格”而来,包括王清的爸爸。
在习水,私立学校不论在数量和招生规模上都不输于公立学校。因为当地拥有丰厚的煤矿资源,年产量200万吨,还有大量酒厂,以及一定规模的工业企业。“家长带着孩子在习水打工,就进入私立学校。”李老师说。不过,这导致学生的流失率很高。
事情发生了这么久,王清的同班同学张亚的妈妈还未听说。她也在民宅租了几间房,每天的任务就是照看几个孩子。像她这样的妈妈在习水并不多见,多数年纪大的孩子都没有家长的照顾而是和同学合租。
在当地,因为生意火爆,这些民宅越建越多,已形成产业规模。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房子“挤”在一起,一眼望去密不透风。
生态:人称“小香港”“小台湾”
离学校不到600米之处,就是习水老县城的商业交通旺地。
在贵州,习水是“出了名的有钱人多的地方”。外地人也多,都是来“淘金”的。一个从重庆来开面包房的老板说,“在贵州,习水租铺的价格是除了贵阳外最贵的地方。”
“每个月1000多元,算中等收入了。”的士司机张师傅说,习水的消费水平高,中心区的房价已达1300元。周末,佳和市场、新华桥附近都人声鼎沸,生意红火。
习水在这一带被传为“小香港”、“小台湾”。不过获此称号的原因主要在于发达的服务业和娱乐产业。在商业街上,“三步一宾馆,五步一发廊”的景象甚为显眼,此外是大量茶楼、游戏机室、网吧。
“8·15”出事地点之一的东方大酒店就在连接两条商业街的中心地带,车流量大,交通便利,正是学生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
农贸家具市场更是一派繁华景象。在小巷深处都能找到广告招摇的“KTV”,或外形简陋低档的歌舞厅、理发店、按摩房。
庭审结束后,记者听闻,当地嫖宿幼女的事情并不少见。当地人告诉记者,拿从事色情活动的洗浴中心为例,女孩擦身60元,女孩全裸擦身100元,“全套服务”150元。
4月12日23时左右,经当地人指点,记者来到新车站斜对面一家小旅社。入口狭窄,一个人就可以堵住出口。偶尔有浓妆的女孩走过,二楼是由普通民居改装的旅社。
老板告诉记者,最近“风声很紧”,附近的旅社都缺人,“有多少要多少”。“没结婚的一次70元,结了婚生了孩子一次是50元,包夜要150元。一个月挣五六千元没问题。”她说,现在有两个16岁女孩就住在这里,每天住宿费20元,一天能挣四五百元。
对于幼女,老板说,最近管得很紧不太方便,“如果看起来成熟点的话也要,身份证可以伪造。”小女孩一次100元,包夜200元。
随后,记者来到桂花路上,一家比较有名气的按摩院正在招收学徒。老板介绍说,正规按摩可以提成二三十元,如果做“快餐”的话,一次100元,她收提成30元。
记者手记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
如果不是“8·15”事件的曝光,这个位于贵州北部、地处川、黔、渝相交之处的偏僻小县习水,还依旧保持着“黔北煤海”、“美酒飘香”的红色经典形象。
与之相距甚远的是,习水虽名为“水”,却一直和煤炭结缘,作为全国煤炭开发重点县,储煤面积达920平方公里,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运煤车在县里穿过。如果不是四月的阴雨绵绵,这个尘土飞扬的地方不会有片刻的静止和沉淀,整个县就像“泡”在煤灰里一样。
和运煤车一样脏的还有习水的的士,每天在劈山为界的新、老两区之间穿梭,司机最大的特权是只要顺路,随时载人,而且蛮横“有理”地说出租车可以不出具发票。
更让人不解的是,在采访的过程中,所到之处,只要能认出是记者的人,都会主动上前求助,短短两天时间内,记者就接到了5单“报料”,内容涉及“拐卖”、“征地”等。有人说,很多案件在报告之后,都不能得到及时反馈,他们也向更高的部门写过信,但很多时候都是石沉大海。也许他们把记者当作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在“8·15”案件庭审结束后各路媒体很快就消散了,经历了一阵风暴后,习水人民又回归到生活原来的轨道,一切都在正常继续。
外界轰轰烈烈的争论一拨又一拨掀起时,被害女生及其家属却开始淡出视线:一位母亲带着女儿离开了习水,一位父亲至今找不到失踪的女儿;还有一位被曝光的女孩,她父亲因为“还要在这里继续生存”不愿意出来说话。
记者辗转联系到其中一名受害女生的父亲,这位愿意出来说话的父亲,最大的顾虑竟然是你们的报道究竟能不能“解决问题”,因为他本人已经受到了一些压力。
案发地东方大酒店,生意丝毫没受到影响。而老司法局宿舍三楼的那间宿舍已无人居住,房间里传出装修的声音。住户们提到这件事情也讳莫如深,纷纷表示从不知道楼上这间房在做这等“勾当”。在民间版本中,那个拿钱把自己从公安局赎出来的煤老板的外貌特征、风流韵事也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最后的宣判在即,而习水却异常平静。如这位勇敢站出来说话的父亲疑惑一样,事情究竟能不能最终“解决问题”,事情会不会最终在平静中结束?(文/图 本报特派记者李颖、杜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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