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公安部、国家工商总局日前公布了近期10起传销大案,并发布打击传销警示,提醒民众警惕传销组织以“招工”等名义,诱骗学生、农民、下岗职工等群体从事传销活动。近日,一位从传销魔窟脱身的青年读者致信本报,讲述亲身经历——
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事,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夸大其词,而是真实的再现,希望能给你带来益处,顺便告诉你身边的人,希望他们不会遇到搞传销的人,即使遇到了,也不至于太慌张。
我是一个毕业不久的师范专业大学生,在一个西部小城开办外语辅导班谋生,学生不多,勉强糊口。春节期间,我回河南老家探亲。
今年2月4日,我接到我大学同学的电话,他说他在山东济宁一家私立中学教书,现在缺代课老师,想让我过去帮几天忙。我当时没有多想,反正离我们老家没多远,就答应了。悲剧就这么拉开序幕。
2月5日,我踏上了开往济宁的列车。到济宁时,我同学说再坐公交车到他们学校就可以了。我就这样到了邹城(一辈子忘不了的地方)。下了车,我给家里报了平安,家里人根本不会想到,不平安已经开始了。
同学在邹城汽车站接我时,有两个我不认识的所谓他的“同事”也出现了,说是给我“接风”。我没有太多疑问,可心里总觉得有点怪。当时已经是晚上了,他们让我住在邹城县城他们一个“朋友”家里,我心里紧张了一下。我说:“不去了,我住旅社。”可他们不让,客随主便吧,就到了他们“朋友”家。一到屋里,我全明白了,传说中的传销被我碰到了。屋里很简陋,没什么家具,也没有床,一看就是租来的民房。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看他们下面怎么办,我要保持头脑清醒。一进屋,七八个人就热情地过来打招呼,然后假模假样地询问我的情况,甚至还问我到邹城干什么,他们难道不知道我是被他们骗来的吗!我明白了他们的目的,就一一应答。一开始,尽量静观其变。时间差不多了,就有人给我打洗脚水,挤牙膏,等等。我长大以来,还没有受到过这样“热情”的待遇。当我洗漱回来时,地铺已经铺好,请注意,是地铺。屋里挤了一屋子人,有十来个人,都是像我一样的年轻人,不同的是,我是个初涉江湖的雏儿,而他们个个都是“老油条”。
第一个晚上的“人生探讨”开始了。他们轮番上阵,围绕一个“钱”字,说人一辈子没有钱的时候是多么地难。这就是传说中的“洗脑”吧。我来个装糊涂,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一直到半夜12点,他们说累了,才休息。我一晚上无语。
2月6日凌晨4点半起床(后来才知道,他们故意不让我休息好),到外面上厕所时,两个人像“保镖”一样跟着,紧盯着我。我知道,我已经被软禁了。只好回到屋里,他们拉着我,开始打扑克,山东有名的“够级”、“保皇”——目的很明确,就是不让我好好休息,让我的大脑没精力思考,迷迷糊糊的,就很难和他们周旋了。在那个小屋里,他们只让盘着腿坐,那种姿势很难受,另外也是为了防止逃跑。我从里面逃出来半个月之后,腿还很痛,用不上劲。
在里面的第一顿饭,是开水、馒头加白水煮白菜。开吃了,他们就讲笑话,这是他们每天必修的。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了,我吃了两个馒头。我心里有事,吃不下。吃过饭,我催那位把我骗来的同学,“该去学校了!”他说:“还早,等车来接。”
该挑明了。我走到外屋,里屋的人几乎全部出来了。我对同学说:“今天我出去,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怨言,只当我来山东旅游一圈,但时间长了,我在外面还有好多事情要办,不能耽误了。”等于告诉他,如果还当我是朋友,就让我走,我不会说他什么。可他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好像我冤枉他了一样。我也豁出去了,看他们下一步如何出招儿吧。反正,那阵势,他们不让我走,我也没法走,撕破脸,我估计会被这伙人打一顿。万一被他们打伤了,我行动不便,会更被动。索性静观其变。
到了中午12点左右,他们开始给我透底牌了,说他们是“网络直销公司”,不是“传销公司”,让我听听他们的课。不听不行。于是我听了一下午洗脑的传销课,幸亏早知道他们会讲些什么“成功、奋斗”的话,没有被他们洗傻了。
2月7日傍晚,来了一个“领导”,一见面就问我怎么样了,声音很大,好像很牛的样子,想先从气势上压倒我。“杀威棒”过后,开始讲他以前如何如何坏,现在如何如何好。还说他父亲是青海某县的民政局局长,可他不靠父母,靠自己“打造属于自己的天地”。还说他在邹城黑白两道通吃,说公安人员也奈何不了他们,他们住的房子就是前任公安局长家的,还有联通公司大客户经理家的。总之,就是让我放弃逃跑的念头,好好听课。
2月8日晚上,有一个“女领导”叫蔡平,厚颜无耻地说她看不起不如她的男人。当天晚上,因为我顶撞她,她竟指使手下打我一顿,还说什么是教我怎么尊重人。打我过后,让我给家里通了电话,在电话里我透露出我在邹城的信息,又让她勃然大怒,说再不让我给家里通话了。我心里面明白那是吓唬我的,因为他们还没有弄到钱,不会不让我打电话。接着我又和我女朋友通话,女朋友宣布和我分手。
2月9日晚上,农历正月十五,本该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外边烟花齐放,爆竹声声。可我还得听他们“领导”的训示,我心里有些急,可“领导”还是循循善诱。“想家吗?那就赶紧‘上线’,这边有朋友帮你打理,两年保证你挣个几百万。”鬼话连篇,可还得按他们说的办,给家里打电话说我找份合适的工作需要上下打点,要是错过了就没机会了,要3000元钱。家里人已经感觉我在这边的情况有问题,坚决不给我寄钱,叫我赶紧回家。
如此这般僵持了好几天,也没有什么进展。我想逃跑,没有发现机会,许多陷入传销窝的人半夜跳楼逃跑,可是我住的这个破地方,窗子弄得死死的。当然,他们也没法从我家里骗到钱。他们就想从我女朋友那里骗些钱,我说不可能,因为她已提出分手。就这样,2月14日情人节,连让我和女朋友打电话都不允许。我妈妈因为想我,也生病了,打了好几天点滴。我当时真想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然后一死了之。可是行不通,他们对我看守更严了,上午4个人守着我,下午小小一个房间里挤着十四五个人,跟你谈话,套你的心态。这么多天,我学会了怎样保护自己,那就是少说话,多听他们的,他们无非就是想拉你下水骗你的钱。我稳定好情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所谓了,你们养我十天半月我奉陪,我给你们一年时间,看你们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2月16日,来了一个新朋友,是被他的一个初中同学骗来的,湖北咸宁人,才19岁。他只用了4天时间,便“上线”了。从2月15日开始,他们除了进一步严加看管、让我打电话要钱以外,还格外叮嘱我不要影响“新朋友”。我知道,像我这种榨不出钱,又没被他们洗脑的人,让他们很头疼,而且我个子较高,体格还不错,真把我逼急了,我弄死他们几个人也不是太难的事。在他们看来,我是一个很危险的家伙。
2月24日,又来了一个在部队里磨练了5年的退伍军人,是被他女朋友骗来的。山东临沂人,1米7左右,很胖,至少有80公斤。那帮家伙怕我和这个临沂哥们儿联合起来,甚至根本不让我和他说话。
2月26日上午,他们说只要500元就可以回家了,可家人还是担心,以为我是先骗小钱试探他们的态度,然后再骗大钱,连500元也不给。到中午,他们说300元就可回家。最终,我从朋友那里借了300元钱给他们。晚上7点多,我坐上了回家的列车。坐在车上我还以为在梦里,我把这20天的经历写出来,不是很完整,希望能给看到的朋友一些警示。
根据我的了解和总结,以下几种情况,很可能是传销陷阱,要防着这些人:
打电话发短信向你炫耀他工作多么多么好的朋友;
平时关系不怎么样,却热心给你找工作的朋友;
向你借钱数量不大但很急用的朋友;
利用你所学专业告诉你可以挣大钱的朋友;
说他有份工作让你帮他考察一下的朋友;
告诉你他开了个专卖店需要人手帮忙的朋友;
电话中支支吾吾,仔细一听,旁边有人指使的朋友;
利用色情引诱你会见网友的;
你的前任男女朋友来电话问候你并用各种理由想挽回那份感情的…… (王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