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理解熊振林的心理问题,就一定要了解他的整个人生发展轨迹。我看到他的成长经历,主要是和母亲一起生活。在这个过程当中,母亲给了他很多生活的温暖和教育,但也养成了他对女性的一种情感上的依赖。我认为,他在目前的状态下,实际上是他身边的女人一个一个离他而去,这是让他绝望的一个背景问题。
另外,早年因为母亲带他,可能他在那时候跟女性接触多一些,而身边的父亲接触比较少,所以说在社会行为方面,尤其性格方面他都有一些缺陷。他可能不太擅长和人去交流沟通,更多的也会被母亲迁就,或者他有一点点任性和他自己所讲的自私。
当然,这些问题并不决定他一定要犯罪,真正决定他犯罪的还有一个问题。从他的成长轨迹,应该看到他是一个相对比较传统的,很看重稳定的生活和家庭的一个人。在这个过程当中,他早期还是很爱他的妻子。那个时候因为爱,所以说他妻子不能生育他也无所谓,但是真到结婚,到了一定年龄,看到别人家有自己的孩子,我认为他内心肯定还是有一定的想法的,这也是导致他后来开始出现婚外情的一个原因。
在婚外情的背景下,当她的情人也不再跟他结婚,而前妻又发现了这个问题要跟他离婚,他对女性的依赖而恰恰在这个时候,两个女性都离他而去。那么,他为什么会出现这个问题呢?我认为有一个问题他没有说出来,他心里很苦,他为什么会杀掉眼前的人?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没有孩子,总觉得男人没有自尊和面子,可能他感觉到比较苦闷,他就觉得人家可能会认为是他自身不行,但是这个话他说不出来。这也是导致他在生活当中开始出现外遇,同时也不愿意前妻离去。
当然,除了情感方面重大挫折之外,很重要的一点是她前妻也开了一个收购站。在生意上,因为前妻很能干,和他形成了一种竞争,在这种竞争背景下他更感到生意上的挫折。所以我认为,人最基本的生活状态,一个是婚姻,一个是自己的生意。这两个方面,他都面临着很大的挫折,所以他觉得活着无望。那么,他索性用他自己的话讲就是“大开杀戒”了。这个背景,从他的成长轨迹来看,就能看得很清楚。
从媒体报道中可以看出,熊振林的性格具有典型的两面性,很多邻居认为他是一个非常平和的人,但了解他的人又说他是性格暴躁、心胸狭窄的人。他的这种两面性,也不难理解。他在外人面前是一个性情非常好,而且甚至是通情达理,很得体的一个人。但是在亲人面前,他往往比较本性。我想,不光是熊振林是这样的,别人也会是这样的。熊振林从小在母亲身边长大,所以在妻子和情人面前,或者在他最亲近的人面前,基本是一种本来的面目,也就是说他是比较自然的一种状态。所以,这个时候他可能该发脾气就发脾气,该吼就吼。他也讲到,他当时和这个情人交往,这个情人对他的照顾很体贴,所以他在情人面前脾气就少一些,但后来他还是杀了情人,是因为情人没有答应跟他结婚。这个问题,我认为符合常人常有的一种心理现象。
和熊振林命运相比,我更关心如何让我们的社会不再有熊振林出现。在这方面,个人、家庭、社会,都要作出各自努力。(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授、犯罪心理学家 李玫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