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导读

　　他只有半条臂膀，他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障碍，护林20年，硬是将10个只有稀稀拉拉树木的山头“护”成一座森林公园。

　　而这一切，源于他心中有爱——对家人、对树木的爱。

　　17日，49岁的王祥贵站在酉阳金银山森林公园，瘦瘦的，黑黑的，头发花白，看起来像60岁。

　　目前，酉阳县政府正在申报金银山国家级森林公园，县城旁被称为陶渊明《桃花源记》原型的桃花源景区后面，2350公顷长势茂盛的森林，正是老王20年坚守的成果，已成为酉阳县城最大的“肺叶”、市级森林公园。

　　选择坚强护林

　　“如果不是那5块钱，我也许已不是现在的我。”老王说。

　　1980年，王祥贵在一次意外中被炸断双臂。当时，他觉得自己这个高中生，这辈子算完了。

　　“你这样子，去讨饭吧！”有人摇着头对他说。

　　走投无路的王祥贵第一次低头坐在路边，故意露出断裂的手臂，等待别人施舍。几个年轻人走过来，一阵嘲笑后，其中一人高高地丢下5元钱。

　　王祥贵将那5元钱扔了回去：“莫同情我，还给你！”在几名青年的诧异中，他坚定地站了起来。

　　老王用“羞愤”这个词形容当时的心情，这5元钱将他残缺身体里的自尊和勇气激发出来。“我一定要凭本事养活自己。”他想。

　　回家后，他用脚趾头夹起菜秧种菜，用仅存的小半截左臂夹起锄头挖地，用脚洗衣，用嘴叼着钢笔写字……

　　1986年，王祥贵和有过一次失败婚姻的简梅香组成家庭。

　　1988年，村里的护林员老了，金银山那片2000多公顷森林无人看管，盗砍树木现象严重，村上决定王祥贵接任那个老护林员。

　　嘴叼电筒巡山

　　自此，20年中，除了下雨，每天早上天刚亮，住在山脚的老王就起床匆匆赶到林中巡山，傍晚才能回家，一天只吃早晚两顿饭。

　　责任林包括10座山头，每周，他至少要将每个山头巡一遍，每天要走30多公里山路。按一个月工作20天算，20年来，老王走过的山路至少有144000公里。

　　由于残疾，老王在工作中要克服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

　　天黑了，必须用电筒，老王残缺的左臂只能短时间夹住电筒，大多数时候，他只能用嘴。嘴麻了，没知觉了，电筒掉在地上，他就用嘴去捡。

　　夏天山上蚊子多，一进山，蚊子就黑压压扑面而来，老王夹起衣服拼命扑打，总有不少毒蚊子在他身上留下一个个红疙瘩。老王没手抓不到痒，只能背靠树木或石头，在上面磨蹭。他的衣服，都是背部最先烂掉。

　　经常有人在草丛设下套子套野猪等猎物，老王有时会误入其中，一次，一个细铁丝做的夹子将他绊倒在地。他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嘴脚并用将铁丝解开。“还好，是细铁丝。”摸着鲜血淋漓的脚，老王暗自庆幸。

　　因为掌握不好平衡，摔伤是常事。一次，老王摔进一土坑，半小时才爬出来。多年来，他已记不清骨折过多少次，他身上，至今还留着一道道伤疤，但他从没因此中断过工作。

　　而他所得的报酬，不过是每月60元工资，直到2003年，月工资才涨到200元。

　　全家制止盗伐

　　防盗伐树木、防火、防树木病虫害，是老王工作的重点。

　　上世纪90年代初，是盗伐树木最猖獗的时期。老王第一次“抓获”盗伐者时，还大哭了一场。

　　那是一个清晨，4个盗伐者“砰砰”作响的砍树声促使老王飞奔过去。

　　“住手！”老王一声大吼让他们停了下来，当看到是个残疾人时，几个人又开始埋头砍树。老王跃过去，将自己的身体挡在那棵30多岁的大松树前。

　　“你连手都没有了，还想把脚除脱？”两个盗伐者一边威胁一边将老王按住。

　　随着“轰”一声巨响，其余两人很快将松树砍倒。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松树拖走，却无可奈何，不由大哭起来。”老王第一次觉得愧对那60元工资。不过他记下了这几个人的相貌。此后连续一周，他天天到山边寻找这几个人，终于让他查清身份，报告了县林业局。后来，几个盗伐者受到应有的惩罚。不久，他又将7名盗伐者送进看守所。

　　很快，盗伐者改变策略，不用斧头砍，那样声音太大，容易暴露目标，他们改用锯子锯。

　　老王就号召全家人上阵，他和妻子、3个孩子、老父亲分工，每人堵住一个路口，堵截被偷运下山的木料。

　　1993年，他甚至将锅碗瓢盆带上山，在山上护林点那间狭窄的小土屋里，一住就是半年，一个月回家一两次。

　　慢慢地，偷砍树木的人少了，但老王仍不敢松懈，每月，他都会夜间上山巡逻好几次，防止夜里偷砍树木。“20年了，这几千亩的林子里，哪儿有棵什么树，我都清清楚楚，有感情啊！”

　　诱惑对他没用

　　2005年，贫穷的老王放弃了两次“发财”机会。

　　当一个老板找到林业站，想到老王的责任林中剥桉树皮熬胶，承诺给提成时，有领导动摇了。老王一下子就火了：“这片林子是我的，我不同意，谁也别想去。”

　　几天后，这个老板私下找到老王：“剥了皮的桉树又不会死，只要你同意，我私人给你1万元。”老王一听，抡起锄头就把来人赶出家门。

　　不久，又有人想来割松树油，私下塞给老王一笔钱。“给再多钱也不行！”老王再次拒绝了“发财”机会。“他们要钱不要树，我要树不要命，哪个敢胡来？”

　　在酉阳，老王爱树是出了名的。2003年大年初一凌晨1时，有电话报告：“徐家堡山上有火光。”他披上衣服就往山上跑，妻子简梅香怕他出意外紧跟着追出门。

　　王祥贵在寒风中一路狂奔，一不小心重重摔在地上，简梅香连忙上前扶他。“莫管我，你比我跑得快，你先上去看看，我马上就来。”王祥贵不断催促妻子。简梅香湿着眼睛丢下丈夫，向山上跑去。半小时后，王祥贵赶到现场，才知道是一个小偷在山边烧电线。王祥贵和附近居民把这个小偷送到派出所回到家，已是凌晨4点。

　　付出源于信念

　　“既然当上护林员，就得随时将责任扛在肩上。”老王说，支撑他走过这20年的，只有一个信念——责任。

　　简梅香嫁给老王前，有一个女儿随前夫生活。当得知妻子的前夫经济困窘后，老王主动提出将女儿带过来抚养。

　　老王工资不高，每天回家后就和妻子一起养猪、养鸡。最多时，他们一年要出栏80头肥猪。老王用自己辛苦挣来的钱，将继女抚养成人，供她读书、学手艺，视同己出。

　　自从当上护林员，老王就怕过春节。因为春节上坟的人多，容易引起山火。

　　老王从没吃一顿像样的年夜饭——年三十傍晚时分，他就开始上山巡逻，深夜才回家。有次他回家发现，妻子和孩子们已趴在满满一桌年夜饭旁睡着了，他们都没动筷子。

　　“大家都等你回来一起吃呢，过年应该团圆嘛。”妻子的话让老王非常内疚。

　　“你付出这么多，才这点工资，不如回家全心搞养殖业，说不定早发财了。”常常有亲友这样劝老王，但老王就像中了邪。

　　“哪怕不给工资，我现在也丢不下了，对这片林子有感情了，要对它们负责。”老王说，责任就意味着付出，没有付出，就证明没尽责。

　　行走在林间，听着风吹松针弹奏出的天籁之音；抚摸着那些大树、看着自由奔跑的野兔野鸡，老王的感受就一个字——值！

　　对此，该县林业局负责人说，如果金银山国家级森林公园申报成功，老王应该是最大的功臣。(首席记者 周立 实习生 刘艳/文 记者 周舸/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