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接了一个误打的还款电话，20万元巨款从天而降，黑龙江省方正县男子张滨也因此惹下牢狱之灾。2008年4月17日，张滨因犯诈骗罪被方正县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0年，并处罚金人民币1万元。一审判决后，张滨提出上诉。2008年4月28日，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撤销方正县人民法院的刑事判决，发回重审。2008年6月17日，法院重审判处张滨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并处罚金人民币1万元。

　　《一个从“天堂”到“地狱”的玩笑》连续报道

　　说案

　　律师

　　“方正许霆案”重审改写一审诈骗罪“十年有期徒刑”为“判三缓五”。律师界对此展开了讨论认为，人民法院对犯罪量刑裁定体现着人性化，更体现出了尊重人权。案件的重审改写原判决的结果，使法律适用达到最佳效果，发挥法律最佳功用，取得较好的社会评价，树立了法律的尊严。这是法律裁决者一次积极的实践，是一次人性化的裁定，使案件处理不但“法律化”，更“人性化”了。

　　本报资料片

　　声音1

　　——

　　黑龙江达升律师事务所律师丁钟良、常玉江认为，被告人张滨犯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并处罚金人民币10000元，此判决将在最高院核准之后生效。可以说，此判决结果相比于“十年”的刑期来说，是让人值得欣慰的，但纵观本案的整个审理过程，有些方面也确实让人值得深思。

　　首先，从张滨涉嫌诈骗的整个犯罪过程来看，我们认为，对于张滨的行为是否构成犯罪还有待于进一步探讨和商榷；其次，即使张滨的行为符合诈骗犯罪的构成要件，那么从该案的具体情节及社会危害性来看，我们认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13条、37条的规定，也应当认定张滨的犯罪行为危害不大，不认为是犯罪或者应免予刑事处罚。

　　一审张滨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后，法律效果“甚佳”，社会效果却不怎么样，作为法律工作者，我们觉得非常遗憾，但仍对法官抱以理解。一个合法的判决，未必是一个公正的判决。张滨案的一审判决，就是合法而不合情、不合理、不符合实质正义的典型。

　　任何审判的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的统一，又是审判实践中不可回避的现实问题。因此，强调综合考虑不仅是一种审判技巧，更重要的是关系到司法公正。审判如果只忠于法律而不权衡时势，法律效果与社会效果之间本来就有的距离或矛盾就会更加凸显。很明显，对张滨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并处罚金人民币10000元，是考虑了其主观恶性及社会危害性后所作出的量刑结果，这也符合刑法罪刑相适应的基本原则。

　　“是否构成犯罪有待探讨”

　　声音2

　　——

　　“这是一次人性化的裁决”

　　孟繁旭律师事务所律师詹志坚认为，“方正许霆案”的重审结果是人民法院对犯罪量刑裁定一次人性化的裁决。

　　詹志坚说，诈骗罪的构成要件有两种，一种是虚构事实，另一种是隐瞒事实真相，本案中张滨利用他人误解而实施犯罪应构成诈骗罪。如果按照最初判决“有期徒刑十年”实在过重。钱虽进入他的账户，可以由其控制，但结果是什么？张滨没有取出，实际占有却没有挥霍。法院破幅度判决为什么就不可以呢？这是法律赋予人民法院的自由裁定权，法院能够综合考虑，张滨虽实施诈骗，但犯罪中止，可以自由支配20万可并未支配，其危害性较小，“判三缓五，并处罚金1万”，刑罚相适应，罚当其罪。

　　法律是有魂的，法律是活的，法律赋予了法官自由裁定权，依法办事。“方正许霆案”中，人民法院对犯罪量刑裁定体现着人性化，更体现出了尊重人权。

　　关于“方正许霆案”，高盛律师集团李滨律师认为，“方正许霆案”重审改写原判决的结果，既兼顾了刑事处罚与金钱处罚相统一、又兼顾法律效果与社会效果相统一的司法理念，是法律裁决者一次积极的实践。重审判决值得肯定。

　　“新时期的执法者

　　要面临新挑战”

　　声音3

　　——

　　黑龙江闻明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王文明认为，法院发回重审后的结果比较符合实际，在新时期的历史背景下，产生了许多新案件和新特点，司法领域不能再以狭隘、教条、死板的观点处理案件，如果按最初一审十年有期徒刑的判决，结果对被告过于严格。因对方一个过错行为导致该案发生，让被告承担如此严重的后果，有失公允。

　　王文明认为，现实生活中有许多“将错就错”的事，它是基于“占便宜”而形成，并非以犯罪故意为出发点。例如银行柜台前取款，付款人多付了钱，而取款人将钱拿走。类似案件在中国全部适用民法，并未使用刑法。如果从结果来看，从银行取走了不属于自己的钱这样的事也应构成犯罪。判罪量刑要明确前因后果。

　　“方正许霆案”最重要的一点是，没有对方打错电话的行为即错误在先的行为，该案绝不可能发生。法院重审没有按照第一次判决，是因为该案件与一般的诈骗犯罪不同。无论是后果、手段、方法等，均与司法实践中经常发生的诈骗截然不同。但该案性质还是诈骗。量刑应以新的视点、以法律的精神，即“惩罚与预防、惩罚与教育，宽严相济的原则”，人性化、适时地适用法律，这样才能使法律适用达到最佳效果，发挥法律最佳功用，取得较好的社会评价，树立法律的尊严，使得案件处理不但“法律化”，还要“人性化”。

　　王文明认为，此案从被告人、被害人等方面都是司法实践过程中出现的一个较好的范例。它使人们更清醒地认识到，新时期的执法者必定会遇到更多新问题，面临新挑战。司法人员的素质要不断提高。

　　黑龙江朗信律师事务所律师穆善志也表示，“方正许霆案”当事人之所以产生犯罪，与其他犯罪主客观都有所不同。客观方面是“有条件”，一个打错的电话，对方未进行任何核实就将钱打进他提供的账户；主观方面，如果张滨没有产生贪念，迅速表明自己不是对方要还钱的人，就不会产生犯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样一句古语却因自我道德约束差酿成苦果。希望“方正许霆案”的警钟在更多人的心中得以长鸣。□本报记者

　　回顾案件

　　张滨(化名)今年28岁，是黑龙江省方正县伊汉通乡吉兴村人。2007年11月25日中午，张滨到朋友家做客，由于手机欠费，张滨将哥哥张军(化名)的手机带走，当天中午，张滨接了一个电话，一名女子自称姓宋，是方正县双盛米厂的工作人员，想找一位姓张的先生还钱。张滨听后说自己也姓张，但随后感觉对方可能是打错电话了，但并没有否认。天上掉钱了？张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幸运”不知所措，最初他以为是一个错打的电话，不会再打来了，可没想到的是，过了10分钟后宋某又给张滨打来电话并且催促他告知账户号码，此时张滨头脑一热，用身份证在当地中国农业银行花5元钱办了一张卡，又往卡里存了一元钱，然后用话吧电话给宋某打了一个电话，并将卡号告知对方。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后，张滨真的收到了对方汇来的20万元巨款。

　　2007年11月26日，也就是张滨收到钱的第二天，米厂的老板与借款人取得联系，借款人表示根本没接到宋某还款的电话，也没收到宋某汇的20万欠款。得知自己被骗的宋某再次用电话与张滨取得联系，可是张滨拒绝接听电话。无奈之下，宋某向方正县公安局经侦大队报了案。经过警方调查，原来宋某将借款人的电话号码138××××5387错打为138××××5837，并且两人都姓张，就这样宋某阴差阳错地汇错了款。2007年11月28日14时许，公安民警在张滨的家中将其抓获。案发后?熏张滨将20万元赃款退还给宋某。

　　2008年1月4日，张滨被方正县人民检察院以诈骗罪提起公诉。4月17日，张滨被方正县人民法院以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并处罚金人民币1万元。一审判决后，张滨以其行为不构成犯罪为由提出上诉。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撤销方正县人民法院的刑事判决，发回方正县人民法院重审。

　　2008年6月17日，黑龙江省方正县人民法院下达重审刑事判决书。重审法院认为，张滨以非法占有为目的，故意隐瞒事实真相，骗取他人财物据为己有，其在实施诈骗过程中，诈骗款项已经实际存入其开立的账户中，并设立私人密码，已处于其控制之下，属犯罪既遂。诈骗数额特别巨大，其行为构成诈骗，公诉机关指控的罪名成立，应予惩处。张滨诈骗他人财物数额特别巨大、依法本应适用“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的刑罚。鉴于张滨是在宋某误打电话，并一再催促张滨取款后，张滨才产生诈骗的犯意，是临时犯意，与其他主观就想骗取他人财务的案件有所不同，张滨发现人民币20万现金已汇到其账户后，并没有取款，案发后，赃款分文未少全部退还，没有给宋某造成任何经济损失，且该案的发生宋某也有一定的过错，基于上述具体情节，对张滨可在法定刑以下判处刑法。张滨犯罪情节较轻，主观恶性尚不是很大，全部款项已退还宋某，社会危害性较小，且认罪态度较好，有悔罪表现等具体情节，适用缓刑后不致再危害社会，可依法宣告缓刑。法院判决，张滨犯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并处罚金人民币1万元。

　　张滨对法院判决无疑义，这起审理时间历时7个月多的案件终于尘埃落定。(高 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