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9日,环球网刊登了一组“四川彭州白鹿教堂婚礼劫难记”的照片。随后,照片被媒体广泛转载,无数人为之震撼,也引起国外媒体的关注。5月23日,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刊登了这组照片,美联社采访了当时在白鹿教堂为新人拍照的摄影师王强,地震现场的经历令美国媒体感慨。近日,摄影师王强,司机兼摄影助理李建国,一对山西新人郭思娜、陈彬,向本报记者讲述了一场地震前后的死里逃生。
追忆篇
-他说:“亲爱的,我们不会死,就算死了我们都要爱!”
-她说:“我刚才在想,抱在一起死。等被挖出来,他们就能知道我们是一对恋人!”
相恋7年,同是25岁的山西青年陈彬、郭思娜在V2视觉外景婚纱摄影机构挑中彭州白鹿书院作为外景拍摄地。两人5月11日来到成都,次日下午1时,他们与摄影师老杜、化妆师以及司机兼助理到达书院。
这座古老建筑已成为婚纱摄影基地,除他们外,有5对新人已开始外景拍摄。陈旧的书院,苍老得超出了郭思娜的预想,走在木板上阵阵“嘎嘎”响声此起彼伏。郭思娜与陈彬进入书院礼堂,几对新人已经拍完一组照片,在场人员加他们一共33人。
老杜拿着相机,要他俩靠在院内一空坝左侧,以屋角为景拍摄。大约拍了10多张,地震就发生了,只听到巨大的断裂声,玻璃、木柱、墙倒塌的声音,不断有石块从上面坠落。郭思娜蹲坐在地上,双手使劲捂住耳朵。刹那间,一只大手拽住了她,疯狂地拉她往前冲。她的运动鞋掉了,光脚跟着陈彬跑,这时一阵黑黄色的烟雾扑面而起,双眼顿时什么也看不到了。陈彬猛得将她按倒在地,用身体护住了她。
灰尘无法散开,她趴在地上,不断呼唤着爱人的名字:“陈彬,陈彬。”一只胳膊扶住了她的腰,熟悉的咳嗽声从耳边传来。知道爱人还在,她松了一口气。此时,坝子里到处响起急切的呼喊声,大家都在叫着同伴的名字,不断有人高声回应。还好,所有人都在!
灰尘小些,陈彬回头一看,先前站立拍照的地方已被垮塌的废墟掩埋,身上除手机外,其他物品全都埋在了废墟里。满身灰尘的郭思娜呆滞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陈彬在废墟里找到她跑丢的运动鞋,为她穿上。“亲爱的,我们不会死,就算死了我们都要爱!”她突然想哭,但没有哭出来,只是紧紧抱住陈彬:“我刚才在想,抱在一起死,等被挖出来,他们就能知道我们是一对恋人!”
-当地村民说:“只要你们在,就有你们吃的。”
手机没有信号,求救电话打不通。前去求救的摄像师、司机们回来后说,下山的路全部被毁了,一些道路已经呈90度直角耸立起来。
不一会儿,下雨了,穿着单薄婚纱的新娘们开始浑身发抖。这时,村民们陆续跑到教堂前的空地上避难,一些村里的大姐开始嘘寒问暖。一些村民回到倒塌的房屋里挖出自己的衣服和鞋子,郭思娜分到一件有绒毛的外套,一条粗布长裤。剩下的时间,33个人开始跟着村民自救。在空地里捡起教堂倒塌的木板,拉了一些油布条,搭建了一个临时帐篷躲雨避寒。
雨不停地下,郭思娜受冻不小,发起了低烧。司机让她躺进车内,打开空调取暖。雨越下越大,其余人也躲进车内,他们所在的回水村在龙门山麓,对面的山上不断地有巨石裹挟着植被冲刷下来。郭思娜一直紧抓着陈彬的手,将头埋在陈彬的臂弯,不敢往窗外看。
在当地村民的援助下,他们吃上了米饭。一个村民说:“只要你们在,就有你们吃的。”郭思娜与陈彬分到一个鸡蛋、一碗粥,两根筷子。
38岁的司机李建国在33人中年纪最大,他邀约着5个摄影组的成员,将男人分成4组,每组值班1个小时,以防止随时的余震和泥石流。司机们将车门打开,方便新人们随时逃生。郭思娜病着,一直睡不着。陈彬在一直小心地照顾,竖着耳朵警惕着余震的发生。
-父母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你看你这小叫花子!”
从晚上9时开始一直持续到凌晨,不断有余震袭来,坐在车里就像在荡秋千,车一摇,人们便跳出车外。凌晨4时,雨一直没停,泥石流声音不间断地传来……熬到天亮,李建国招呼着大家赶快下山。雨水一直不停,山体很有可能全面滑坡,他们不能等死。
33人抛下车辆,步行走出白鹿书院。经过村民指路,众人开始徒步下山,姑娘打伞,男人在前帮扶着。路边的村庄几乎被夷为平地,山坡上随时都有巨石落下,郭思娜在陈彬的牵护下,跟着大部队涉水翻山。遭遇湍急的河流,上游冲下的巨石挡住去路,他们只能等巨石停稳,再次下河。有的地方只淹到膝盖,有的则淹到胸口。近三个小时跋涉,他们终于到达白鹿镇。此时,到处都是帐篷,来回奔跑的人们忙着发水,发食物。他们碰到一辆去彭州的运渣车,卡车车斗已经站了很多人,他们互相搀扶着上了大卡车,顺利到达了彭州。
距离彭州市区1公里的路口上,婚纱公司安排的救援车已等在那里接应。到成都,见到父母,郭思娜放声大哭。“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你看你这小叫花子。”郭思娜父母安慰着女儿。此时距汶川地震发生,正好24个小时。
见证篇
百年书院未扛住地震考验
5月21日,记者爬上一座山坡,倒塌的白鹿书院在阳光下。想起数年前书院的样子,很难想象曾经恢弘大气的建筑只剩下残垣断壁,只有一些交错着巨大木柱告诉前来照相的人们,这里曾有一座庞大的建筑。废墟外,一块“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领报修院”的石碑依然坚守着岗位。旁边,成都市文物局等单位设立了紧急通告牌:属国家级文物,受国家法律保护,个人不得对其物件进行损坏。“赫拉户外摄影”摄影师王强认为自己很幸运。“地震时,其他的摄影师拿的都是长镜头,在灰尘中根本看不见。”王强挂在胸口的相机正好是1635型号的短镜头,出于职业摄影师的习惯,王强便举起相机一阵狂拍,留下难忘的瞬间。
白鹿书院原名为白鹿上书院,是后来的修院院长白历山(Alex pecrdin)在任期内修建的。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开始兴建,历时13年,于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的公历5月24日建成,院长白历山将其命名为“领报修院”,又称“白鹿上书院”。上书院总面积18000平方米,建筑占地面积2860平方米。1933年8月25日发生在茂县以北的7.5级叠溪大地震,地震引发的泥石流冲垮了后墙,上书院自此也由盛转衰。
白鹿上书院在去年得到了2000万元的修缮拨款。据当地村民何乾雪说,上书院的修缮工程从去年11月就开始了,到汶川地震前,就差院子还没整修完。5月24日是上书院的百年华诞,准备在这里举办一次盛大的庆典。
书院没有经受住地震的第二次考验,在距离百岁生日只有12天时轰然倒下。“作为国家文物保护单位,我们一定要重新修建,在专项经费中开支。”成都市文化局文物处相关负责人说,地震发生后,市文化局已经派人到“白鹿上书院”查看过,同时对全市的文物也进行了普查。他说,“白鹿上书院”是国家文物保护单位,一定要重修,修建后要达到地震前的原样。
《天府早报》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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