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12日。
14时28分的前一时刻。
四川省绵竹市九龙镇派出所所长林顺友,驾车跑在通往市里的路上,他下午有个会要开……
德阳市。东汽中学里,从教26年的特级教师、教导主任谭千秋在给学生们讲课。
什邡市。蓥华镇中学的教学楼里,书声朗朗,学生们像往常一样在上课。初二(2)班的女生蒋德佳、初三(1)班的女生廖丽分别坐在自己的教室里。
都江堰市。一幢五层高的居民楼里,一位名叫乐刘惠的年轻姑娘,抱着一些衣物走向卫生间……
绵阳市。北川县人民法院副院长李芝军外出回来,正在一步步走向法院的大门……
绵阳市人民医院,孕妇胡晓躺在手术台上,医生正在为她做剖腹产手术,她在期待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
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平静,人们做梦也不会想到,灭顶之灾正在渐渐临近,时间一秒一秒地前行,终于停留在14时28分,在这一时刻,大自然骤然露出狰狞的面孔———建国以来最大的、破坏力最强的大地震爆发了。
瞬间,冷酷和残暴让成千上万的鲜活生命消失了;让成千上万的人失去了自己相依为命的亲人;让成千上万的人失去了自己的家园。
有人用摄像机记录下了惊心动魄的那一刻:山石滚落,河水上涌,大地在颤抖,楼房在软绵绵地瘫倒,公路呻吟着扭曲着身体,尘埃腾空而起,画面里不时传来轰隆隆的鸣响。
……
地动山摇间,城镇被摧毁,生命被掩埋。
营救从14时28分开始
林顺友狠狠地踩下刹车猛打方向,掉头朝着九龙镇方向狂奔,途中他不断地向路边的居民大喊:“快跑!别管家里的东西!”
赶回九龙镇派出所,林顺友叫上两名民警到辖区去勘察情况,路上有人告诉他,一所坍塌的小学里面埋有学生。他赶快叫一名民警回所里请求增援,然后招呼身边的群众进行抢救。没有任何挖掘工具,他们就用双手,哪里有哭声哪里有喊声,双手就扒向哪里。很快10名学生被救出。增援民警赶到后,又共同救出40人……
房子坍塌的瞬间,谭千秋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展开自己的双臂,将正在听课的4名学生紧紧地护在身下,一块楼板重重地砸在他的后脑上……
正在听课的蒋德佳只觉一阵地动山摇,想往教室外面跑,但没跑几步,整座楼就垮了,当她醒来时,感到浑身疼痛、饥饿和寒冷。一身是伤的她好几次想入睡,一个女孩的声音从上方传过来:“千万不要睡,你睡着了万一醒不来怎么办?”被碎石压在上面无法动弹的女孩告诉她,自己叫廖丽,是初三(1)班的学生,听到蒋德佳的呻吟声,担心她在疲倦中睡着丢命。为了赢得生机,原本不相识的她们在废墟里不停地相互鼓劲。
突如其来的巨震袭来,让抱着衣服走向卫生间的乐刘惠改变方向,她本能地向楼下冲去。可刚到一楼,大楼就轰然倒塌……
当乐刘惠被刺鼻的尘烟呛醒的时候,发现眼前一片漆黑,自己的右手和右脚被垮下的砖块紧压着。一抬头,碰到了顶上的楼板,她这才知道,自己被困在一个由坍塌楼板形成的三角形狭小空间里。
周围一片黑暗和静谧让她感到了恐怖。不知道过了多久,乐刘惠突然听见旁边传来微弱的呼救声:“救我!快救我!”她立即听出是自己的同事,一位30多岁的大姐。她立即回答:“别怕,我也在这里!”她想爬过去拉住她的手,但无法动弹。渐渐,大姐没了声音,连呻吟也没有了。这反倒激发了她求生的欲望,不停鼓励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会有人来救我!
地动山摇的冲力,把李芝军掀倒在北川法院门口的瓦砾堆中,他挣扎着爬起来,脑子里闪现出3个字:“地震了!”他抬眼向街道看去,只见许多群众在残损的街道上惊慌失措地乱跑,猛然间,他想起了附近有个武警训练场,于是向群众大声呼喊:“快到训练场上去!”
很快,训练场上挤满了受灾群众。李芝军又冒着危险在废墟中刨出两箱矿泉水,把水分发给伤员和儿童。随后他又加入了县委组织的抢险队去救助更多的生命。在这当中,有人告诉他,他的母亲和妹妹不幸遇难。噩耗没能让李芝军停下手里的工作,直到14日,他和其他人帮3000多名受灾群众安置好临时的家,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家和亲人,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
“妈!妈———”一位年轻妇女,手里牵着个幼小的孩子,满脸焦急地大声喊着。有人在奔跑,有人在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情景,建筑物还在不断地坍塌,烟尘灌满了街道,人们用衣物捂住嘴盖住了头……还是那段录像,真实地记录了本次大地震的震中———汶川县县城震后10分钟的场景。
手术正在进行中,手术室突然摇摆起来,无影灯剧烈摇晃着,“地震!”不知谁说了声。在场的医生、护士没有四散奔逃,却是围拢上来紧紧地护住产妇胡晓。在不断的余震中,手术继续进行。14时35分,一个女婴勇敢地面对着一场巨大的灾难诞生了!
为了生命的延续,人类从没间断与大自然的抗争。生命应该得到尊重,但这不仅是尊重自己的生命,也体现为对他人生命的尊重。
还是那段珍贵的录像:汶川县城。穿着各色衣服的混乱的避难人群被淡灰色的尘灰笼罩,县城变成了灰白色,突然镜头一转,一条巷子里出现了一支绿色的队伍,那支队伍飞快地跑来,在这个场景下显得格外齐整。这段录像没有解说词,我们无法准确地判定他们的身份,根据画面猜测,他们或许是这个县武警中队的官兵。绿色的队伍跑向人群、跑向废墟立即开始抢救受伤群众。
这是不是第一支投入抗震救灾的武警官兵,不得而知,但妇孺皆知的是:绿色永远是生命的象征。
在这里,无法穷尽国家大规模营救行动开始前,党员干部、公安民警、武警官兵以及千千万万普通百姓抢救他人生命的英勇行为,但可以说,地震灾区范围内的生命营救从14时28分就开始了。
我要从死神手里抢回你
地震后1个多小时,电波信号将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全国———四川汶川发生强烈地震。胡锦涛总书记作出重要指示:“尽快抢救伤员,保证灾区人民生命安全。”当晚,胡锦涛总书记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会议,全面部署抗震救灾工作。为加强对抗震救灾工作的领导,中央决定成立抗震救灾总指挥部,由温家宝同志任总指挥。
16时40分许。一架飞机从北京西郊机场腾空而起,刚刚从河南考察回来的温家宝总理赶赴四川灾区。
抢救生命,各地各部门紧急行动,强有力的应急机制在高速运转:
地震仅18分钟后,军队启动处置突发事件应急机制。军队抗震救灾领导小组随后在北京成立。
成都军区在第一时间出动6100多名官兵和4架直升机赶赴灾区,驻灾区民兵预备役部队和军区总医院医疗分队也紧急投入抗震救灾。
中国地震局、国家减灾委、民政部等中央部门启动应急预案,立即派遣救援队伍、调拨救灾物资。
……
19时10分,温总理飞抵成都。随后,总理一行在余震中驱车1个多小时,于21时许抵达都江堰市,当得知通往震中———汶川的道路被堵塞的时候,总理于都江堰临时搭建指挥部,在帐篷内召开了国务院抗震救灾指挥部会议,部署抗震救灾工作。
12日夜,武警四川总队、武警水电三总队的3100多名官兵携带救灾装备赶赴汶川。因道路中断受阻,他们就地紧急投入都江堰的抢险救灾中。为了防止大型机械引起坍塌,武警官兵徒手挖掘救人,即使双手鲜血淋漓,也没有人停下……
都江堰市。已经是一片废墟的聚源镇中学前,聚集着许多孩子的家长,人群中不时传来嚎哭声。总理来到人群前,他神情悲戚地告诉大家:“现在有一千人在现场救援。马上还有140人的专业队伍就要赶来,他们配备有先进的装备,飞机已经降落了,很快就到了。”总理像一位慈祥的家长,在耐心给儿女讲解着什么。“我刚才问他们了,还有不少人有生还的希望,只要有一线希望……”总理哽咽了,停了停,他有力地说道,“我们就尽百倍努力,绝不会放松!”
就在总理看望受灾群众后不久,国家地震灾害紧急救援队抵达都江堰,立即在聚源镇中学和都江堰中医院两个最严重的受灾地点展开救援行动。
到12日24时,有近两万名解放军和武警官兵到达灾区开展救援。另有24000名官兵紧急空运到重灾区,还有1万名官兵通过铁路输送前往灾区,实施应急救助。
通讯瘫痪,道路不通,但指挥机关急需了解汶川的消息。13日凌晨,成都军区某集团军炮兵团副参谋长带领20人组成的侦察分队,冒着暴雨,落石,余震威胁,徒步开进汶川了解灾情。
13日7时,温家宝在灾区再次召开国务院抗震救灾指挥部会议,进一步部署救灾工作。总理再次强调,抓紧每一秒钟,抢救受灾群众。
越来越多的解放军、武警部队快速向灾区集结。
13日10时55分,约9000名空降兵官兵抵达绵阳机场。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1000多公里外的其他省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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