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5日下午,位于地震震中位置的汶川映秀镇,已经进入灾后第四天。此时的映秀镇,通往外界的道路依然完全中断,通讯依然没有恢复,依然没有找到清洁的水源,救援部队通过直升飞机带来的矿泉水基本告磬。
到下午六点,中央台的驻扎记者也由前天的我和周强一下增加到了六位。与我们一起驻扎的医疗队清点了一下带进来的物资补给,除了方便面,其它食品基本吃完。没有办法,战士们只好冒险在附近的一座高山上找到一眼泉水,花了三个小时抬下一桶水到驻地烧了一锅热水,给大家泡方便面吃。累了一天,又渴又饿,大家哪里顾得上清洁与否,狼吞虎咽似地吃了一顿热腾腾的方便面。这也是我们几天来第一次吃到热的食物。
面汤被喝得一干二净。每一个人都意识到,前两天每人每天一瓶500毫升矿泉水,从现在起,已经是奢望。什么时候再有足够的水喝,未知而不敢想。几天来的缺水少食,整个人已经皮肤干燥,嘴唇开裂。
16日,是我们预定返回成都的时间。夜里在医疗队的帐篷里迷糊了几个小时,天亮醒来,望着滚滚河水,嗓子眼里干干的。从昨天那一碗面汤之后,再没有喝过一口水。不自觉地艰难地咽咽口水,我赶紧爬起来,准备在离开映秀镇之前,作最后的采访。其它记者们也陆续爬出睡袋,开始工作。和我们一起的医生护士们也都忍着干渴做着各项工作准备。大家都在焦急中等待直升飞机能再送些水来。
上午10点多,我们六位记者集中在河滩上等待直升飞机。太阳越来越高,看着天上一架架直升飞机从头顶经过,我们也不知道,哪架飞机能在什么时候装载完伤员之后,把我们运回成都。我抱着背包坐在一块石头上,疲倦加上日晒昏昏欲睡。突然我的胳膊触碰到了背包里的一个硬东西。水!我突然想起,在从成都搭乘直升飞机之前,我从送我们的汽车里抓了一瓶矿泉水扔进背包,以防路上口渴。
直到这会儿,才突然发现,这瓶水还静静地躺在我的背包最底层。我赶紧把水拿出来。拧开盖子,我先递给离我最近的扎西顿珠。扎西轻轻抿了一小口,递给梁永春。梁永春也是润了润嘴唇,又传给了杨志东、王晓晖、周强。周强把水递回到我手里的时候,500毫升的矿泉水还剩下大半瓶。
我让大家再喝点,谁也不肯喝了,都号称自己是骆驼。
于是,我把这半瓶水又收进了背包,如果今天真的没有飞机,可能这半瓶水还要再撑些时候。
等了近两个小时,指挥员终于为我们指派了一架直升飞机。我们提着沉重的直播设备和背包跑上飞机。
听着螺旋桨巨大的轰鸣声,我们相互倚靠着坐在机舱里的地板上,几天来的疲惫此刻全部涌上来,浑身开始酸痛。在几千米的高空,我把剩下的半瓶多水取出来:“这回咱们把它喝完吧。”大家传了一圈,润了润嘴唇,就说不渴不渴了,谁也不肯再喝了。
最后一点水,我想了想,也没有喝,把它带回成都吧,算是个纪念。
四十分钟后,我们降落到成都凤凰山机场。望见在机场守候着的同事,我们第一句话是,赶紧找点水来。周强一口气喝干了一瓶矿泉水,然后转过头来说,“有点儿喝得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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