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中专毕业进入中直驻长机构,6年后成为副处长,尹东元的仕途顺风顺水。在当上处长之后,3个月的出境豪赌却毁了他20多年的经营。为了翻本,尹东元骗取了36名高考生的198万元“赞助费”。 2007年7月17日,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下发刑事裁定书,尹东元最终被判刑15年,目前在长春铁北监狱服刑。
为求学
亲属凑钱帮单亲考生“活动”
2007年12月20日中午,白山市下起了小雪,当地某机关干部孙永柱刚刚从外地回来,马上赶到一家饺子馆,参加一次家庭聚会。孙永柱只邀请了弟弟、妹妹,与前两年的聚会一样,他们谈论最多的是外甥大龙。
刚一坐下,孙永柱就跟大家说了一个好消息,大龙虽然还在上大学,但已和深圳一家公司达成意向,2008年毕业后,可以直接到深圳去工作。听说大龙要工作了,5兄妹尤其高兴,因为大龙的求学经历异常艰难,不但平时需要亲戚接济,他还是尹东元一案被骗的36个考生之一。
大龙的母亲去世多年,父亲组建了新的家庭,大龙中学时借宿在叔叔家,学费主要是亲戚们凑的。2004年,大龙考上了长春一所专科学校,孙永柱说,当时大龙的分数过了本科线,可是估分估得比较低,所以第一志愿就是长春的那所专科学校,家人都想给大龙找个好学校念本科,孙永柱的几个弟弟、妹妹也同意拿点钱,于是大家委托孙永柱“活动活动”。孙永柱想起了老朋友刘淑丽,刘淑丽当时任白山市教育局招生办主任。
5.5万元没换来录取通知书
刘淑丽在招生办工作多年,孙永柱觉得她一定有办法,可是刘淑丽跟外省高校并没什么联系,而尹东元恰恰有几十个招生名额。
2004年8月份,孙永柱等到了回信:如果能交5.5万元“赞助费”,可以让大龙到南昌航空工业学院上学。孙永柱跟弟弟、妹妹商量之后,共同凑了5.5万元,汇到了尹东元的账户,把孩子的命运交到了尹东元手上。
“时间越长,我们就越着急,别的考生都接到录取通知书了,我天天给刘淑丽打电话催她,急得满嘴起泡。”孙永柱提起当时的情景还记忆犹新,那时候几个兄妹经常聚在一起等消息,可是最终也没等到大龙的录取通知书。
考生上学时还不知家人被骗
2004年10月份,孙永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刘淑丽告诉他,尹东元多次到境外赌博,已经输光所有的钱,大龙肯定不能去南昌上学了,他们交的“赞助费”暂时要不回来。
从那以后,孙永柱知道的消息越来越少,因为尹东元和刘淑丽先后被警方控制起来,他和家人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大龙:“孩子本来心理压力就挺大,要是知道这些钱被骗了,我们怕他受不了。”孙永柱说。
就在本案悬而未决的时候,大龙被湖北省的一所高校录取,面对上学所需的3万多元钱,孙永柱和亲戚们却已拿不出来,恰好大龙有一个姨妈在国外,有了她的资助,大龙顺利地到湖北去上学了。
孙永柱说:“我还记得送大龙上学的时候,当时他穿短袖走的,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我们被骗了5.5万元钱。”
为赌博
酒店经理送筹码处长爱上赌
就在孙永柱和家人焦急等待的时候,尹东元正频繁地出境参与赌博,那张198万元的银行卡放在他的办公室里。尹东元说,他参加赌博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2004年夏天,有朋友邀请尹东元去朝鲜玩,住在朝鲜的英皇酒店。英皇酒店经理跟尹东元的朋友认识。看尹东元是第一次去,就给了他一些筹码,赢了还给酒店,输了就算赠送的,尹东元才开始玩“百家乐”进行赌博。
英皇酒店的赌场装饰得富丽堂皇,“百家乐”的桌前端坐着很多人,这些人衣着考究,看起来都有一定地位,完全不是尹东元印象中那些赌徒的形象,他反而觉得这样的赌博显得“很绅士”。第一次参与赌博,尹东元没有什么输赢,但是后来就慢慢喜欢上了。“我本来生活中没什么娱乐,玩这个当然也想赢钱,更多的还是过程很刺激。”尹东元说。
豪赌一周找人回国取“赞助费”
除了朝鲜,尹东元还去了俄罗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尹东元出境十几次。“每次都是跟朋友借钱,因为我的几个朋友是大老板,借钱后赢了就还,输了就先欠着。”尹东元说。由于朋友不着急追债,尹东元也就越陷越深,直到2004年9月份,那是他最后一次出境赌博。
当时尹东元在休年假,出境呆了一周,已经不知道输了多少钱,巨额的资金流失让他失去理智,为了翻本,他想到了36个考生的“赞助费”,于是让朋友回国取卡,他的朋友在珲春取的钱,手续费就1万多,带到朝鲜给了尹东元。“我知道给那些孩子办上学需要二三十万,那时候根本没想到办不成,这些钱迟早是我的,我只是先花了。”
尹东元想借这最后的机会翻本,他留下了30万元,他以为这些钱肯定能送那36个孩子上学,结果他再次一败涂地,这30万成了他最后的现金,从那以后,他没有再去赌博。
自首不成借钱时被警方抓获
2004年国庆节期间,尹东元回国之后,办学环境发生了变化,给36个学生办上学的事已经难以完成,他只好四处筹钱退还“赞助费”。
尹东元说“当时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逃,二是自首。我想逃也逃不了,家人也让我自首,我就找单位纪委的人一起去了公安局。”进公安局时,尹东元的心里忐忑不安,出来时却很坦然,因为接待他的民警认为这属于民间财务纠纷,不涉及犯罪,所以让尹东元回去。
2004年10月12日,白山有考生家长到警方报了案,白山市公安局开始立案侦查。白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民警表示,当时民警赶到长春,尹东元既不在家也不在单位,民警经过侦查,发现他去了珲春。11月4日,尹东元被白山市警方抓获。
36名高考生家长被骗198万
白山市人民检察院和八道江区人民检察院接手此案后,查明尹东元于2004年5月到7月间,多次到朝鲜和俄罗斯赌博,先后输掉了400多万元。当尹东元从刘淑丽处得知白山有自愿二次补录去上大学的考生后,为了获得赌资去翻本,声称能办理去外省高校的招生指标,先后收取了36名考生家长的“赞助费”,总额为198万元,通过汇款的方式邮到了尹东元的银行卡里。
白山市人民检察院检察官罗立新和吴茜表示,尹东元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隐瞒了事实真相,骗取198万元,这种行为构成了诈骗罪。当时刘淑丽也因为此案被八道江区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羁押在看守所里。
案件结果
招生办主任垫付198万赔款
“老尹,你可坑死我了!”刘淑丽在羁押期间,曾经在走廊里遇见过尹东元,当时她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让刘淑丽感到委屈的不光是自己涉案被押,还有家人因此承受的压力。丈夫周世龙比刘淑丽还要着急,那时周世龙也拿不准妻子是否犯罪,但他有一个想法:“要是考生家长没有经济损失,妻子可能就会没事了。”那段时间,尹东元的家人在筹钱准备赔偿,周世龙也在四处借钱。
尹东元的家人最终没能把钱款返还给考生家长,周世龙拿出198万元交给了检察机关,由尹东元打了一张欠条。检察机关开始逐一通知考生家长领钱,并对刘淑丽做出了不起诉的决定。小年那天,刘淑丽带着欠条离开了看守所。
被骗者中有多名政府干部
当得知可以到检察院拿回“赞助费”时,孙永柱的心情异常欣喜,并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弟弟、妹妹。孙永柱清楚地记得领钱那一天,他们在白山市人民检察院签字拿钱,那时他才知道有36个考生家长被骗,数额也超过他的想像。
在领钱的家长中,孙永柱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除了他所在机关的一个领导,还有几个当地政府机关的干部,甚至还有级别较高的政府官员。
白山市人民检察院检察官吴茜表示,很多受骗者在当地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虽然最终挽回了经济损失,他们也应该从这起案件中吸取教训。此案移送到检察机关后,没有一个考生家长主动来要求返还“赞助费”,这起案件还应该让家长明白,办事应该通过正规渠道。
被告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
尹东元诈骗一案经白山市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后,白山市中级人民法院进行了审理,认定尹东元诈骗60多万元,于2006年5月作出一审判决;尹东元因犯有诈骗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1年,并处罚金10万元。一审判决后,尹东元上诉到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省高院发回重审,并建议检察机关补充起诉137.5万元。
2006年11月21日,白山市中级人民法院经过重新审理后,认定尹东元诈骗198万元,依法判处尹东元有期徒刑15年,并处罚金20万元。
再审宣判后,此案又诉至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2007年7月17日,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下发刑事裁定书,尹东元最终被判刑15年,目前在长春铁北监狱服刑。
中间人垫付赔款后背负巨债
尹东元入狱服刑,考生家长拿回了“赞助费”,在白山轰动一时的诈骗案告一段落。垫付198万元赔偿款后,刘淑丽家里背负了巨额债务。刘淑丽现在想通过法律途径要回那198万元钱,目前已经准备聘请律师索回钱款。
除了金钱上的损失,刘淑丽的事业也遭受了重大变故。刘淑丽说,她在1988年到招生办工作,就是在招生的时候认识尹东元的,但是她表示自己跟尹东元并不熟悉,只是听说他每年都能帮考生办成上学的事。刘淑丽被释放后,受到了白山市教育局的行政处分,并调离招生办。与招生办的热闹相比,刘淑丽现在的单位显得异常冷清。
对话尹东元
幸亏没动用公款
9日上午,尹东元站在铁北监狱一接待室门口,满脸笑容,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对于身份的巨大反差,尹东元没有埋怨任何人,他认为豪赌沦为阶下囚的根源还是在自己。
谈话时,尹东元始终保持着笑容,好像在说别人的遭遇。
自己禁不住诱惑想去
记者:因为赌博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你现在怨恨当初带你赌博的朋友吗?
尹东元:主要还是怪自己。到机关后工作量没有那么大,没事时就想玩了。另外有些旅行社也会记录我的信息,时间长不出境就有人找你,自己禁不住诱惑也想去。
现在想起来也有点后怕,当时我手里有处里的公款,幸亏没动那些钱,要不然后果更严重。
希望早点出去见家人
记者:那些债务呢?
尹东元:那就要等出去再说了,刘淑丽帮我垫付我得感谢她。
记者:最近跟家人见面了吗?
尹东元:元旦前见过,家人也都支持我改造。爱人见到我从不埋怨,我80多岁的父母也经常鼓励我,我现在只能争取好好改造,希望早点出去见到他们。
铁北监狱的工作人员表示,尹东元来到监狱后,思想、角色转变很快,主动打扫卫生。对此尹东元说:“这里比我想像的要好,我很满足这里的改造环境,对早日刑满出狱也充满希望。”
(文中除尹东元和办案人员外均为化名)(记者 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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