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弟弟,他估计已经陷入传销组织。”家住袁家岭的张文斌弟弟张力(化名)11月12日应好友之约前往安徽,之后几天音讯全无,18日,张文斌接到弟弟打来电话称:在安徽淮南遭遇车祸,需要医药费6000元,要求立即汇款至某帐号。然而,张力在轻声连说3次“SOS”之后挂断了电话。
19日,本报(注:潇湘晨报)记者以张文斌好友身份进入张力所在的传销窝点。21日,记者和张力谎称去银行取款,在离传销窝点50米远的巷子口附近的加油站打倒两名看守者,搭乘出租车逃离淮南。
被老同事骗入传销窝点
18日晚,张文斌再次接到张力询问汇款的电话。按照记者的事先安排,张文斌假称自己有要事无法脱身,将安排一位好友次日赶往安徽淮南送钱并探望。“我用家乡话简单透露了此行的意图,并确认了他目前状况:被一个传销组织控制了人身自由。”
19日中午,记者和张文斌赶到了淮南火车站,在附近的一个小旅馆安顿下来后,记者拨通了张力的电话,按张力的要求在火车站广场一雕像处等人接站。
15分钟后,一自称张力好友的男子黄勇华出现了,黄一直托辞不肯说明张力目前的状况,只说“你去了住的地方就知道了”。前往住处的出租车上,黄一直询问记者的收入、家庭状况。同时记者也了解到,黄勇华是张力在长沙某五星级酒店共事了7年的同事,也就是他将张力骗往安徽。
下午2时28分,出租车停在淮南市国庆西路淮南公安交通指挥中心大门处。横过马路,进入对面的一条小巷子,巷子宽度不到1米,两边都是6层楼房,在小巷子里左弯右拐行走大约150步,黄勇华在一扇朱红漆门的楼前站定,黄示意记者进去,“我们住在6楼,张力也在上面,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他。”
二楼楼梯口,两名壮汉叉着腰闲聊着,楼道又黑又陡。黄勇华开门,房子里大约20余名男女站起身来,列队上前和记者握手,清一色90度鞠躬,大声说:“下午好”。记者一眼瞥见坐在屋子角落里的张力(记者在出发前看过照片),正准备走上前去打招呼,手却被紧紧握住,随即手机已被黄勇华掏走。
新人上厕所洗澡都有人跟着
一名中年男子走过来,黄勇华介绍说这是杨主任。记者赶紧说明来意。杨主任面带微笑,将记者请到里边一间小房间。“在你了解我们的事业之前,我们把你的手机先暂时保管,免得你泄露我们的商业秘密……”杨主任一番慷慨陈词之后,把张力叫进来。在杨主任的陪同下,张力向记者陈述了他的“宏伟创业计划”。为了稳住事态,记者假意答应先了解,然后再决定去留。不知道是被记者的真诚打动还是为了向记者表示诚意,杨主任答应让张力和记者单独相处10分钟。
张力简单地介绍了情况:一个庞大的非法传销组织,此地大约40栋房屋内租住有近5000人,打着“天津天狮生物发展公司”的旗号,推销的是一种赚钱的方法,新人入会交纳2800元,采用非法传销通用的五级晋升制度。新人刚来无论干什么都会有人陪同,寸步不离,包括上厕所和洗澡。
走出房间,杨主任安排了两个个子比较高大的男子小李和小邹“陪同”记者。
每餐吃辣椒煮白菜
下午6时许,外出的人陆续回来,屋里开始热闹起来,回来的人进门后都互相鞠躬问“下午好”。
6点30分是晚饭时间,一张桌子上摆了一盆辣椒煮白菜,杨主任在发表简短的演讲以后,宣布可以吃饭了,一个中年女子端起一碗饭毕恭毕敬地给杨主任,大家齐声说:“主任请吃饭!”杨主任回答:“大家请吃饭!”随后大家入座开始吃饭,白水煮的辣椒白菜散发着一股怪味。
晚饭后,杨主任准备离开宿舍,一个大约15岁的小姑娘马上端上一条小凳子,杨主任坐好,小姑娘给他系好鞋带,满屋子人鞠躬高呼“主任好走!”小李和小邹却寸步不离记者的身边。接下来大家似乎都无事可干,几个几个凑到一块闲聊着,小李一个劲地在记者耳边讲着一些老掉牙的励志故事。
晚9点30分是就寝时间,8个女的睡里面的房间,11个男人就挤在客厅。
上课时全场人哭的哭喊的喊
20日早晨6点,记者迷糊中被小李叫醒,宿舍的人早已准备好早餐:米饭和辣椒煮白菜。小李给记者挤好了牙膏,准备好了洗脸水,胡乱整理一下后开始早餐。
饭后记者跟随小李和小邹离开了宿舍。“我们现在去上课,分享前辈的成功经验。”小李和小邹一左一右把记者夹在中间。一栋宿舍楼的4楼大房间内,聚集了大约200人。两名自称经理的中年男子走上讲台,大家齐声高呼“我要发财,我会成为百万富翁!”呼声持续了一分钟,两名经理开始轮流讲课,讲得声泪俱下,台下又开始高呼口号。讲到动情处,全场人开始激动起来,哭的哭,喊的喊。
“这里只有我最清醒,除了我,这里的人全部是疯子。”张力偷偷溜到记者身边,“明天我要入会,到时候叫你一起去银行取钱,这是个好机会,见到出租车我们就跑。”晚饭时间,杨主任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张力经过7天的考察后,准备在次日正式入会。
借取款机会成功逃离
21日上午11时许,上完分享课后回到宿舍,张力向杨主任申请前去银行取款交纳入会费用,并以钱在记者账上为由,要求和记者一同前往。杨主任同意了,条件是让守在二楼楼梯口的两名壮汉陪同,加上小李和小邹,总共4名陪同人员。
下楼出大门,小李和小邹走在前面,两名壮汉跟在记者身后大约2米的距离不紧不慢。出了巷子口往右拐,却始终不见张力有所举动。再走30米左右经过一个加油站,一辆警车正在加油站加油,记者对张力使了一个眼色,张力摇头,记者开始纳闷……
前方一辆红色的出租车缓缓驶出加油站,突然张力一声大吼:“搞翻前面两个上出租车。”话音未落,张力扑了上去,小李的脖子上挨了一拳,当即倒在地上,记者迟疑了几秒,抡起拳头对准小邹的后脑勺狠狠一拳下去。两人迅速跑向出租车。出租车师傅是一名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一脸憨厚的笑容:“逃出来了?”
“逃出来了,赶紧走,到合肥。”张力掏出400块钱丢在驾驶台上,师傅一踩油门,车子“轰隆”一声窜出老远。远远地可以看见小李和小邹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22日中午,记者一行三人乘火车从合肥经汉口转车顺利到达长沙。 (记者 方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