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家散了,上高中的儿子也受到了牵连,以前我的生活是有头有脸,现在是灰头土脸,可以说是夹着尾巴过日子,听到敲门声就忍不住心惊肉跳,觉得是不是放高利贷的又来催命了……”王严说,这都是赌球惹的祸。
因为赌球,王严丢掉了工作,倾家荡产,债台高筑,而且因此又和丈夫离了婚,不但失去了温暖的家,还不得不远离南京,从此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王严的前夫刘方现在没日没夜的工作,就是为了填补当初王严捅的外债窟窿……
王严在被逼无奈之下,毅然向警方报案,从而揭开一个赌球大案;为了给儿子留下一个求学生路,也为了警醒更多的人不再陷入赌球陷阱,昨天,王严从外地专程悄悄回到南京,在报社约见了记者,讲述了自己不堪回首的赌球经历。
曾经的小康之家
记者眼前的王严显得有些落寞,她说,现在她刻意回避那段经历,不让自己去回忆,她想重新生活……
王严和刘方原是高中同学,后经人介绍于1989年结婚。
两人感情很好,婚后家中的钱财也都由妻子王严来管理。2002年前后,刘方在南京一家公司外派工作,每月的工资要拿到六七千元。而妻子王严在一家公司上班,是公司的执行经理,分管办公室和财务,每个月工资也能拿到两千多。位于玄武区的一套房子原是婆婆的房改房,由刘方出钱买下。一个宝贝儿子在上初中,家中有着数十万的积蓄,可以说王严一家在当时的南京是实足的小康之家。
拿王严的话说,当时的她身上总是装着几千块钱,对钱,她根本不当一回事,工作之余,因为无聊就和朋友搓搓麻将,就这样认识了一帮新朋友……
初次赌球赢了2700元
王严告诉记者,她本来不会打麻将,水平也不好,因此觉得没有意思。2002年,经麻将桌上的朋友介绍王严认识了孙某,开始了刺激的赌球游戏。
2002年6月,恰好是韩国世界杯期间。王严说,正好有一场爱尔兰参加的一场球,她随口就说赌爱尔兰胜吧,下了3000元的赌注。结果就赢了,扣除给庄家的水(抽头),她净赚2700多元。第一次赌球就赢给王严增添了不少的刺激感……到世界杯进行完四强赛,本想从此收手的王严已经输掉了十多万元。
惟一的房子被输掉了
因为实在没有办法还这笔赌债,孙某就让王严用抵押自己房子,从银行贷款9万元来还债。
王严想收手已是欲罢不能,她想捞回本钱,结果越陷越深。2004年时,王严已把家里的积蓄折腾的分文不剩,还欠下了亲朋好友,甚至包括邻居在内很多债务。
王严说,赌球就是这样,总想着下一把能赢,结果越陷越深。
深陷赌球恶魔漩涡
2004年10月,王严由一对段姓双胞胎姐妹介绍,认识了赌球新庄家陈某。此前的赌球都是电话下注,这个时候赌球已经发展到网上进行。王严说,上网下注多简单啊,她的心态也由原来的无聊好奇变为扳回输掉的钱。抱着这个目的,王严在赌博泥潭越陷越深。
由于陈某为王严提供了网络账号及信用额度,做过办公室工作的王严当时也留了个心眼,特意让陈某亲笔写下自己的网络账号和银行卡号等,以免陈某不承认。后来这些东西,王严都交给了南京鼓楼警方。在陈某这里,王严又开始了每天五千到一万元不等的下注赌球,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不但输得一贫如洗,还欠下陈某赌博高利贷达10万元之多。
独子在校遭追债者恐吓
提到被追债这件事,王严眼睛还有着一丝恐惧。她说,讨债者不断找社会上的闲杂人员追债,她家的钥匙孔经常被人注入502胶水,还经常有人留下恐吓字条。记者看到其中一个字条上写着“下次就不是堵钥匙孔这么简单了。”下面还有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落款:“红魔”。
王严说,这些人开始恐吓她的家人,甚至几次来电威胁要绑架她儿子。发展到后来,这些人干脆到王严儿子的学校去闹事。本来,王严的儿子非常聪明好学,成绩也不错,但是因为经常有人上学校闹事,这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再也无心读书,最后不得不休学。当时的赌球主陈某告知王严,她没钱还债,所以陈某就帮王严借了高利贷,月息10%。就是说,如果月初借款1万元,月底要还1.1万元,而且是利滚利。
被赌球庄家告上法庭追赌债
王严说,2005年7月前后,陈某把王严叫到一个小餐馆,用餐馆的菜单纸写下了新的欠条,把原来的欠条合并,赌博款的日期也改写到了2004年11月。此后,王严就东躲西藏过日子,她和刘方也在2005年底离婚。
2006年4月,刘方突然接到一张由栖霞区人民法院(06)栖执字第303号执行令:“本院05栖民一字第903号判决书发生法律效力后,因你(单位)为主动履行判决书中所确定的义务,申请人陈某向本院申请执行后,本院已立案执行。”
原来,陈某在2005年底,就拿着王严写下的那张欠条,向南京市栖霞区人民法院起诉王严和刘方。而栖霞区人民法院缺席判决,判令刘方和王严还款。随后,陈某又申请法院强制执行。至此,刘方才知道这近16万元的赌债还压在自己头上。
不堪赌债重负举报窝案
在家人的劝说下,2006年5月20日,王严就以举报人身份向鼓楼区公安分局华侨路派出所对陈某进行了举报,而鼓楼公安分局也于当日下发了“鼓公刑立字[2006]立告X1522号”的立案告知单。
当时刘方就拿着该立案书,向栖霞区人民法院提出暂缓执行的请求,因为当事人已被立案侦察,所以涉及陈某的“民间借贷纠纷”案也被栖霞区人民法院暂缓执行。
后来,陈某被秦淮警方抓获,警方发现陈某有赌球嫌疑,上网发现,王严已经就此举报了陈某,于是王严应警方约请,还到夫子庙派出所做了笔录,同时她还叫上了自己认识陈某的介绍人段女士,因为段女士也被陈某威逼利诱写下5万元的赌债欠条。她们一起到秦淮警方做了笔录,说明了赌球经过。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之中。
倾家荡产夫离子散
因为欠了太多的赌债,王严不敢再在南京现身,从此在外地漂泊,自然连儿子都很少见到了,儿子的生活费也全部由刘方出。事实上,从2004年起刘方就开始不断为前妻王严还债,朋友的,同事的,邻居的,总计约有30万元之多。甚至刘方母亲那里,王严也欠下了钱!虽然刘方在偿还了12万元的本息后才将当初被王严抵押给银行的房子赎回,但因为催债人成群结队来谩骂、恐吓,搞得谁都不敢入住了。现在刘方家中已是一贫如洗,他的工资几乎全部用来还债,儿子的抚养费也往往让他捉襟见肘。
刘方说,巨债缠身,他至今不敢再婚,偶尔回到南京也只能住在父母家里。再说,儿子正在上学,但平时不要说辅导了,连起居全靠孩子的外婆在照料。平时,他根本不在南京,想见一下儿子都难。现在他这个样子,又有哪个女人会愿意跟着他呢?
“儿子太缺少父爱,也缺少母爱!”刘方说,“每次回到家,看见儿子跟着年迈的老人在一起坐着说话时,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一米八几的半大小伙子,有几个会和一个老人在一起聊天?”
面对着记者,王严说话都是缓缓的,说到伤心处,泪水都忍不住在眼圈里面转。当记者把刘方关于儿子的这句话转述给王严时,王严早已是泣不成声:“这几年,我们一家都过着梦魇的生活,赌球彻底毁了这个家,我最对不起的是儿子!本来我已远离南京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了,我也尽量不去回忆那段不人不鬼的赌徒生活。但我真的是很亏欠儿子的。我现在能站在记者面前,再一次回忆这段噩梦般让我锥心的经历,就是为了我的儿子,为了提醒更多的人不要陷入赌球深渊。”
赌球者自白:
我当初就是因为好奇慢慢陷进去的,赌球比吸毒还害人,吸毒只是害一个人,赌球却是害全家,亲戚邻居都受牵连。我认识的赌球的都是人到中年家境殷实的人,赌球的人也把我们当成了目标。但现在没有一个因为赌球发财的,反倒个个因为赌球输了上百万元,甚至几百万元,个个都是倾家荡产。我前后输掉了大约50万元,这在赌球圈子里面,是输的少的了。
以前,我总是认为赌球是欧洲人的事情,离我们很远。其实,赌球深渊就在我们眼前……
往事真的是不堪回首,我想让其他的人也清醒一下,赌徒的心理真是很害人。总想着翻本,但最后却越陷越深。现在即便不再回南京了,虽然事情也已经过去了两年,但是即使在外地,一听到有人敲门,我都忍不住心惊肉跳:是不是高利贷的人又来催命了……(为让当事人的孩子免受不必要的伤害,文中使用了化名)
作者:赵雪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