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一条重大新闻在郑州的企业界、新闻界流传着,那就是曾上了2005年度《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的河南花园集团董事长谢国胜因涉嫌合同诈骗被郑州市公安局刑事拘留,7月9日被批捕。8月9日,S*ST鑫安(000719)发布公告证实了这条消息。花园集团是这家位于河南焦作的上市公司的大股东,谢国胜同时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
这是今年以来,继李义超、孙树华之后身陷囹圄的第三位河南“福布斯”富豪。
富豪被拘捕,祸起兼并国企
谢国胜的“事发”有人认为来自焦作鑫安,但据记者调查,这个说法站不住脚。真正把谢国胜推到悬崖边的是他对国有企业的大肆兼并,直接的导火索就是他兼并的郑州酒精厂的土地使用权转让问题。
郑州酒精厂既不是花园集团最先兼并的企业,也不是9家兼并企业中规模最大的企业,但却是给谢国胜带来麻烦最多的企业,这家企业始建于1949年,隶属于郑州市轻工业局。厂区占地面积95亩、1996年底有职工641人,离退休人员261人,是生产食用、医用和化工用酒精的专业厂,曾经是郑州市的利税大户,建厂40多年上缴利税1.4亿元。但是,从1991年起,这个厂的经济效益逐年下降,企业连续出现亏损。1996年10月14日,根据国家的有关政策,郑州酒精厂召开职代会,投票通过了花园集团有偿兼并酒精厂决议案。第二天,郑州酒精厂在郑州市有关部门的参与下与花园集团达成兼并协议,经郑州市委、市政府企业产权改革办公室会议研究和郑州市转换企业机制领导小组办公室批准,花园集团以愿意全员接收安置职工、承担全部债权债务为前提,尽快恢复生产为条件,有偿兼并郑州酒精厂。1997年3月,兼并获得郑州市政府批准。
随后麻烦来了。由于国家环保政策限制,郑州酒精厂被确定为污染治理停产企业。花园集团于1998年7月决定对酒精厂实施异地搬迁建厂,尽快恢复白酒生产,并抓紧对原厂址进行开发。酒精厂的搬迁工作随即于该年7月27日开始。
但随后由于“部分职工反对搬迁”,花园集团的计划陷于停顿。他对职工的许诺也大多没有兑现。特别是职工的安置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这引起了职工们的强烈不满。
2004年9月16日,谢国胜与有外商背景的合资企业河南鑫苑置业有限公司(以下称鑫苑置业)签订土地使用权转让协议,将酒精厂的95亩土地转让。在鑫苑置业支付了7200多万转让费以后,谢国胜找出种种理由迟迟不办土地使用权过户手续。不仅如此,他还成立物业公司,在地上搞开发,把部分土地租给小公司,这些公司盖了商铺后转租,形成了一定规模的庆丰市场。
鑫苑置业对这种不守信的行为十分恼怒,不久,鑫苑置业一纸诉状把花园集团诉至河南高院,要求确认土地转让协议有效。2005年9月,省高院下判,支持了鑫苑置业的诉求,认为花园集团应将土地过户鑫苑置业名下。2006年11月,最高人民法院终审维持了河南高院的判决。经鑫苑置业申请,同年12月19日,省高院执行局立案执行。2007年1月31日,执行局向郑州土地局下达协助执行通知书,要求办理土地使用权过户。这引起了原郑州酒精厂部分职工的不满,他们通过上访阻止法院的执行。
一些职工说,花园集团兼并酒精厂时,在花园集团未支付职工安置费用的情况下,政府有关部门就将土地过户到了花园集团名下。而且,按照市政府与花园集团签订的土地转让协议,免收花园集团土地出让金几千万元用于职工安置,但由于有关部门疏于监管,花园集团没有履行这个义务。
职工的上访使得法院的执行变得困难,也使得郑州市政府对花园集团的问题重视起来,市里专门成立了由市政府有关部门和二七区政府联合组建的“花园集团遗留问题工作组”。市政府要求省法院暂缓执行。
而转让协议不能履行,土地迟迟不能过户,又引起了鑫苑置业的不满,6月14日,鑫苑置业部分职工到省里上访,要求尽快执行法院的判决。鑫苑置业的外方股东———美国蓝山公司甚至表示要向商务部反映,要通过其他管道解决问题。
两边职工的上访引起了省里领导和上层媒体的关注。省委主要领导在新华社内参上批示,要求省高院和郑州市政府携手解决酒精厂的问题。此后,市里专门成立了花园问题专案组和酒精厂问题工作组。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7月9日,谢国胜被批捕。
可以说,谢国胜走到这一步,酒精厂的职工和鑫苑置业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据记者了解,把谢国胜逼上死角的绝不单单是这两股力量,而是有更多的推手。而这些推手都是谢国胜有意无意中制造出来的。
进军证券市场,未成“救市之主”
花园集团是S*ST鑫安大股东。谢国胜因郑州酒精厂的土地问题被刑拘,8月初证券市场就有传言。但当时公司方面给予了否认,并表示谢国胜只是辞职,不涉及其他问题。8月7日,S*ST鑫安发布公告,称由于无法联络到谢国胜,公司将自8月7日起停牌。
有人认为,让谢国胜命运发生转折的力量是来自焦作鑫安。这个判断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在餐饮业做大后,谢国胜的触角主要在两方面,一是房地产开发,一是进军证券市场。兼并国企,谢国胜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土地上。但他并不成功。涉足证券,他也是问题成堆。
焦作鑫安是焦作市的一家上市公司,由原焦作化工三厂改制上市而来,公司主营业务是纯碱的生产销售。
由于“种种原因”,焦作鑫安的业绩多年来“没有达到理想的状态”,特别是在2001年之后,局面则变得让人有些担心。特别是在2003年,该公司每股收益只有7分钱。
寻找转机,便成了各方当务之急。2003年4月18日,通过政府的牵线搭桥,焦作鑫安把3750.6012万国有法人股转让给花园集团,并因此变成了民营企业,花园集团由此成为控股股东。
这次被称为挽救行动的资本运作,一下子让花园集团和其董事长谢国胜,成了媒体、企业、政府之间茶余饭后不可不谈的话题。
由于环保政策等原因,S*ST鑫安重组后决定终止纯碱、氯化钙等产品的生产经营。2005年8月,谢国胜与有关方面签订资产置换协议,准备以其拥有的郑州西郊10.46万平方米的一宗国有土地置换上市公司所属的纯碱、氯化钙等化工资产,进军房地产业。
不过,这块据称价值5984万元、由花园集团兼并原郑州化工设备厂而来的国有土地,因原土地证在兼并后未能办理更名手续,最终并未能成功置换到S*ST鑫安的名下。
2005年11月,S*ST鑫安的股东们在审议《2005年度第三季度报告》时发现,该公司2005年第三季度货币资金减少了7993.81万元。与会的独立董事和部分董事、监事立即查账,结果发现谢国胜花园集团及下属企业侵占上市公司资金高达8995.87万元。从此,S*ST鑫安与谢国胜的矛盾激化。
到现在,S*ST鑫安已全面停产近两年,且恢复生产无望。公司已被多个债权人起诉,银行账号被查封,资产被司法冻结,且已有五家单位因公司欠款,向法院提出了破产申请。由于公司大股东股权质押无法支付对价,公司股改方案至今尚未出台。
8月10日,S*ST鑫安再次发布公告:其子公司———河南永媒投资有限公司惊现巨额财务黑洞———约1.7亿元资金不知去向。S*ST鑫安称将对该笔资金去向继续进行调查,并根据进展情况及时报案。同时还披露了一起2000万元的违规担保债务,而此两起事项对公司净资产产生重大影响。
发家餐饮业,毁在盲目扩张
作为中原省份河南的省会,郑州的餐饮业在全国是颇有名气的。上世纪80年代末,谢国胜就是从餐饮业起家的。他创立的“花园酒店”(后有人称之为东花园)名噪郑州。其后,谢国胜的麾下又增添了“西花园锦绣花园”、“全福德”……有人称之为“花园系”。直到现在,“花园系”餐饮依然十分红火,只是这些餐饮企业早已不在谢国胜的掌控之下。
20世纪90年代中期,正当餐饮业做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谢国胜认为餐饮业很难再有大的发展空间,于是悄然开始了他的“战略转型”。1996年,花园集团开始了不可停驻的兼并之旅,一口气吃掉了郑州9家国有、集体企业,接收安置原有企业职工5414人,陆续投入资金1亿多元。
1997年,谢国胜创建河南花园集团,主要经营房地产开发、实业投资、餐饮。
此后,谢国胜开始向其他行业的大举进攻:涉足医药,掌控河南信心药业有限公司;2002年3月,参股民生证券,将这家全国综合类券商以1.29亿股揽入怀中;2003年3月,收购S*ST鑫安3750万股,位居第一大股东;同年8月,又与欧洲最大零售商———法国家乐福联手,进军郑州商界;同年,再以6亿之巨竞标“郑州地王”……
在郑州,在河南,谢国胜早已是风云人物。在《新财富》杂志发布的2003年中国400富豪榜中,谢国胜以5.3亿元的身家名列第195位。
近年来,花园集团不断扮演着多重的资本嬗变角色,然而,这种颇具探险意味的行事风格,不断地给公司和谢国胜制造出层出不穷的麻烦。
一位与谢国胜没有什么交往但又很了解内情的人对记者说,对谢国胜的“出事”他并不意外,他早料到谢国胜会有这一天。他说,在这之前,花园集团早已官司缠身、漏洞百出。在郑州市中级法院和河南省高级法院的民庭和执行庭,涉及花园集团的案件数量多、标的额大是有名的。
二七区一位官员说,3月份,政府在协调解决酒精厂遗留问题时,花园集团还承诺5月30日前拿出3000万元,但直至谢国胜被抓公司也没有兑现。他说,花园集团自称有一百多个账户,经查询全是空的。
6月6日,花园集团原本持有民生证券的1.29亿股股权被河南高院强行拍卖。据了解,2002年8月、2003年2月,花园集团在广发行办理了总计1.24亿的借款(3000万元)、商业承兑(5300万元)和银行承兑(4100万元),民生证券予以质押担保。但借款和汇票到期后,花园集团未履行还款义务,民生证券的1.24亿元被广发行划走。2004年2月,民生证券因质押担保追偿纠纷分三个案件起诉了花园集团,加上利益,总标的近1.3亿元。三个案件花园集团一审都败诉,打到最高院,还是败诉。
有人形容说,河南花园集团的所作所为,算得上是一个在盛宴中饕餮的“消化不良者”。
花园集团的身影,一直被作为“成功民营企业范本”而备受中原关注。但随着一个个民营企业家的倒下,人们不禁要问:民营企业怎么了?民营企业家怎么了?(记者 孙继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