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阳市金桥北路和320国道交界处，远远可以看到白色围墙内露出的一片片蓝色的屋顶，整齐而有序。这就是富阳拾荒者未来的新家，与周边高楼林立的小区相比，平房的拾荒者公寓看上去格外醒目。

　　今年4月，富阳市政府投入500万元资金，为拾荒者建造了一个占地13000余平方米的“新家”，将散居城市周边的破烂王们进行“集中居住、集中管理”，在规划设想中，这个拾荒者公寓还将引入社区化管理。这种做法在杭州还是首次。他们的设想能顺利实施吗？

　　每间公寓都有

　　一厨一卫一室

　　拾荒者公寓的四周都被围墙包围着，进出须经过两道铁门。进入大门后，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五排楼房，每排两栋，一共100间房子，楼房间的道路非常宽敞，最窄的有10多米，最宽的达到了近20米。管理公寓的郑伟林告诉记者，每间公寓30多平方米，分为一厨一卫一室。室内有煤气管道、闭路电视接口，水电都已经接通，马上就可以住人。公寓楼前10多米宽的道路是给拾荒们堆积货物的。

　　从现场看来，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郑大伯告诉记者：“每天都有人(拾荒者)来看房子，很多人都问我什么时候能够入住，大家还是很关心这房子的，“目前，工程已经全部完工，进入了验收阶段，8月底将由城建部门移交给城管执法局。”

　　有的开口就要五间

　　有的看都没去看过

　　郑大伯透露说，有些拾荒者的生意还挺不错的，对房价也不是太在意，“有一个收购玻璃的，甚至提出要五间房，马上被我回绝了。”僧多粥少是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郑大伯认为，如果价格合理，首期的100间房子肯定是不够的。“估计连周边地区这些拾荒者都解决不了。”

　　巨利村是拾荒者聚集比较密集的地方，离拾荒者公寓才几百米的距离。在村里一间破旧得只露着红砖瓦的两层楼小房前，我们找到了正在屋里休息的老徐。老徐来自安徽，两年前，拖儿带口地来到富阳拾荒。

　　虽然是上下两层，但每层只有一间房，每间30多平方米左右，儿子住底楼的一间，老徐自己和老伴住一间。由于房子比较破旧，房租只要100多元一月。在一楼的房间周围，到处堆满了收购来的矿泉水瓶和各种塑料。

　　当记者问到老徐是否愿意住“拾荒者公寓”时，出于职业敏感，老徐马上向记者挥了挥手：“大家都是收废品的，有竞争力，东西堆在外面，万一有人拿个瓶子去什么的，谁说得清楚，要是被人拿多了，一天就白跑了。”老徐告诉记者，现在住的地方，即使将货物横七竖八地乱堆着，邻居都不屑这个，并不担心被人拿了。要是搬进了公寓，大家都是同行，难免要防范。

　　老徐说，现在收破烂的人越来越多，利润就薄了，平均每天才赚20多元，要是租金比自己现在租的地方高，肯定不去住了。“现在肉都吃不上了，还是省着点花吧。”

　　另一位拾荒者则透露了另一个隐忧。“我们做回收的，天天早出晚归，早上四五点钟就要出门，晚上都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公寓关上了大门，早上很晚才开，我们还怎么做生意？”他做的是橡胶回收，不管是破鞋子还是破轮胎，都是他的宝贝。据了解，他们一帮老乡，现在一起做橡胶回收，生活挺安定，对新造的公寓并不感兴趣，甚至都没去看过。

　　谁来住这100间房 政府定了两条标准

　　富阳城区有较大规模拾荒收旧集中地约10余个，拾荒者有488户1355人，大多来自河南、江西和安徽等地，基本上居住在富阳的城西、金桥、后周、巨利等城郊接合部，由于老乡带老乡的意识比较强，这些地方无意中成了拾荒者的聚集地。

　　拾荒者公寓就位于城北金桥、巨利一带等拾荒者相对聚集的地方，100套居住房和总数488户拾荒收旧人员相比，存在着一定的差距，究竟什么样的拾荒者能入住？

　　“我们首先解决的是在一线拾荒的、生活较为困难的人。”富阳市城市管理综合行政执法局办公室一位姓楼的副主任告诉记者，在拾荒者人群中也有条件相对还可以、类似于小包工头的人，这些人自己不亲自捡垃圾，而是从一线拾荒者中收取，同时自己还引进点设备搞些小加工，这部分人生活得还可以，在公寓房源不足的情况下原则上不考虑他们入住。

　　“搭建了违章违法建筑或者是所居住的地方有严重的安全隐患如危房等，在原则上我们也劝导这部分的拾荒者住到公寓里，以确保他们自身的安全和市容的文明。”

　　目前，城管的工作人员正在拾荒者集中居住区进行挨家挨户地摸底调查，确保拾荒者身份的真实性后，对符合上述两个条件的拾荒者发放入住通知书，有意向入住的可以凭通知书到公寓处登记，并不是坊间传的越穷的拾荒者越优先入住。

　　房屋的租金问题是所有拾荒者关注的焦点所在。

　　既然是社会公益项目，为何还要对拾荒者收取费用？有人曾提出这样的质疑。

　　其实，富阳市也曾考虑过将公寓免费开放。“但这个想法行不通。如果免费，势必造成混乱，很难确定谁是拾荒者，没有身份证明，根本没法区分，而且拾荒者的流动性很大，这对房间的利用和控制都显得有一定难度，后来就考虑对拾荒者收取一定的房屋租金，用经济杠杆来进行适当地制约。”该负责人告诉记者。

　　至于房租的具体标准问题，目前富阳市政府和物价部门正在研究和商榷之中，暂未确定。不过，房租的定价不会很高，基本遵循两大定价原则：一是房租价格肯定不会高于拾荒者们现在租用房屋的平均价格，否则拾荒者不愿进来。二是收取的房租费用只有够维持整个集中区的管理就可以，政府从中不会拿一分钱移作他用。

　　据悉，拾荒者除了缴房租和自身生活发生的水电费外，无需缴纳任何其它费用。

　　按照社区模式管理 还会设个民警值勤室

　　很多人对政府投入500万元建设拾荒者公寓很不理解，担心成本要靠房租回收，或者是借机控制拾荒者的群体。富阳城管执法局的这名负责人笑着说：“在这个过程中，政府只是一个大房东。普通房东重视的是经济效益，政府这个大房东重视的是社会效益。”

　　据介绍，拾荒者公寓完全是按照市场经济规律来运作的。除了收取房租，水电费，不会对个人生活有任何的干涉。“只要是正当经营，我们就不会来干涉。”

　　当然集中管理，政府可以做更多的事。政府计划把公寓做成一个社区，要对拾荒者进行安全、疾病、卫生等方面的教育。在公寓里将会设立一个民警值勤室，确立固定联络人制度，将确保定点，定人来工作。

　　他透露，公寓里将派驻5-7名工作人员，除了一位民警负责联络外，还将安排1-2位人员搞卫生，2-3名人员管理治安。公寓将会按照社区的管理模式，进行财务公示。除了直接财政拨款的工作人员外，在公寓里工作的员工工资、路灯消耗等公共费用等都会在公寓公示。“到时候，将会有专门的公安警务室、疾病防御组织、废品回收管理组织等，逐渐将各项管理正规化。

　　●链接

　　对拾荒者的管理

　　余杭瓶窑 余杭区瓶窑镇尝试的是“政府直接介入”的管理方式。成立“收旧拾荒管理服务站”，负责拾荒者审查、登记、发证、管理工作，服务站直接隶属于镇政府综治办领导。镇综治办同时制定了管理办法，比如，在瓶窑镇拾荒的人员要向服务站缴纳200元钱的押金，50元的统一背心费和三轮车喷涂成本费，以及每天1元钱的三轮车租金。

　　临安 杭州市临安市探索的是“公司化”的管理方式，成立了临安安洁收旧拾荒有限公司，对城区拾荒者进行了统一着装、统一车辆、统一佩证，拾荒者要向公司支付成本费和管理费。

　　●记者手记

　　让500万元花得更值

　　任何一件新生事物的产生和发展都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

　　富阳的拾荒者公寓亦如此。

　　在矛盾迭起、困难重重的价格定位和管理模式问题上；在许多协调部门意见相左的时候；在很多媒体用怀疑的眼光发出声声质疑的那刻，记者体会到了富阳城管工作上的巨大压力。

　　“细则迟迟没下来，不是因为工作效率的问题，而是希望我们的每一个步骤都能做得更缜密、更无懈可击，所以我们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去和拾荒者沟通，去了解他们的需求。”富阳城管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其实，在决定做这样一件事情之前，他们也曾考虑过到时候会不会有拾荒者来入住？集中居住会不会导致很多拾荒者互相产生矛盾？

　　说实话，很少有人会去关心拾荒者的生计问题。而且对拾荒收旧者如何管理，一向被认为是城市管理中的一个难题。

　　但既然政府有足够的魄力出这么大的一笔资金，城管的工作人员表示也有信心把这好事做到底。

　　“能帮的帮一把，能扶的扶一把，让他们能真正融入到富阳这个城市，不再成为边缘人，让这个城市更加地和谐，我觉得我们这个500万也就值了。”(记者 贺一祺 实习生　楼顺忠/文 吴煌/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