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袋原油一袋面不偷油才是憨憨”
“一袋原油一袋面,不偷油才是憨憨”。对陕北油区坊间流传甚广的这句俗语深信不疑的景贵明,此刻正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再也无法轻松起来。
因为多次伙同他人打孔盗油,今年8月初,景贵明站在了陕西省延安市富县人民法院的被告人席上。他感慨地说:“莫伸手,伸手必被捉,是句真理。其实我才是一个真憨憨,后半辈子就慢慢在大牢中熬吧。”
景贵明参与的这起打孔盗油案导致原油泄漏六十余吨,给国家造成直接经济损失117万余元,被公安部列为2006年挂牌督办大案。记者近日深入陕西省延安市采访,陕西警方给记者讲述了耗时一年零六个月成功侦破此案的经过。
十余米黑色油柱喷涌惊动警方
时间得回溯到2005年11月7日15时,位于延安市富县茶坊镇史家坪村羊泉沟“黄延高速”的施工现场,工人们正热火朝天地干着活。
突然,远处山丘上,一个水桶般粗的黑色油柱,朝着天空“呼呼”地喷涌,高达十余米。
“大事不好了,不会是原油泄漏了吧?”工人小张赶忙拨打110报案。
大约十分钟,警车呼啸而至。经过警方勘验,发现长庆油田靖咸输油管道J230+300米处被人打孔盗油。方圆近十亩的草坪上,黑糊糊的粘稠液体四溢横流,就连路旁的小河里,也漂浮着一层厚厚的原油。
“看到作案现场,我们瞠目结舌,造成的损失太严重了。”陕西省富县公安局党委副书记兼石油安全保卫大队大队长杨振军说。
据权威部门统计,该案导致国家六十余吨原油白白浪费,价值117万余元。而且,更为严重的是,输油管道一旦破坏,管道就必须停输。长庆油田一位保卫干部分析说,盗油分子每打一个眼,技术工人补焊就需要花费两三个小时;而炼油企业每停产一小时就会损失十万元以上。
事实上,泄漏的原油对管道附近农田的污染,对环境的破坏,都是难以估量的。
打孔盗油都在地表下进行难有证人
案件发生后,富县公安局立即抽调12名民警成立了“05•11•7”专案组。
由于肆意横流的原油将现场犯罪嫌疑人遗留的痕迹早已冲刷得无影无踪,警方在现场并没有侦查到有价值的线索。富县公安局对全县范围内旅店业“地毯式”检查后也仍然是一无所获,案件几乎陷入了绝境。
“打孔盗油类型的案件侦查起来非常棘手。一方面,打孔盗油一般都在地表之下进行,犯罪分子盗完油后一般会把泥土回填,肉眼很难观察出什么地方被犯罪分子打了孔。另一方面,犯罪分子选择作案的地点都是人迹罕至的山坡或者是树林,很难找到目击证人。”富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李毅成分析说。
由于案情重大,该案被公安部列为2006年督办案件,案子的停滞不前,令专案组民警寝食难安。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又一起打孔盗油案成为“05•11•7”案的突破口。
2006年4月19日中午,富县公安局得到情报,有来自山东和河南的一伙人可能将于当晚动手,进行打孔盗油。富县公安局立即部署警力,实施抓捕行动。
16时50分,富县警方抓获了景贵明等六名打孔盗油犯罪嫌疑人。从一家旅馆院内停放的一辆黑色红旗牌轿车的后备箱里,警方还发现了这伙人准备打孔盗油的“专用行头”:钻头、焊条、手摇钻、弯管等。
一件沾满原油的雨衣促使“狐狸尾巴”露出
审讯进行地比较顺利,除景贵明外,五名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全部被警方突破。
经过整整一夜较量,景贵明依然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对打孔盗油拒不承认。
“于是,我们分析景贵明是否身背多案,打算破罐子破摔,顽抗到底。”李毅成说,“当时,我们就考虑与其和他僵持,不如来个釜底抽薪,去搜集关键证据,最后给景贵明来个致命一击。”
专案组立即对景贵民的住处进行突击搜查,一件沾满原油的雨衣和几卷开了封的密封带映入警方眼帘。
“你不是油田上的,哪来的这个?”专案组突然抛出了“撒手锏”———一件凝固着大量原油的雨衣。
景贵民被打懵了,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景贵民不但承认了自己参与“06•4•19”案的事实,而且承认其是“05•11•7”案的主谋之一。
“种粮种菜苦一年不如一夜偷油赚的钱”
景贵民讲述,其老婆前些年跟一个有钱人跑了,婚姻的失败令其颜面尽失。
“种粮种菜苦一年,不如一夜偷油赚的钱”。景贵民曾经对民警感叹:那地下咕嘟咕嘟冒出的哪里是石油啊,简直就是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
杨振军告诉记者,犯罪分子打一个油孔最多花一个小时,一辆载重15吨的油罐车,十几分钟就可以灌满。按照目前国内市场价格,一吨原油可以卖到人民币四千元左右,一车原油就可以赚到六万余元。
涉油犯罪突显“一条龙”团伙模式
陕西省公安厅经济文化保卫总队副总队长宋西彬告诉记者,从事涉油违法犯罪的“群体”,都抱有一个“快速致富”的梦想。为了躲避警方打击,这些油耗子纠集在一起,组成相对固定、分工明确的盗、运、销“一条龙”犯罪团伙。
事实上,“05•11•7”案也体现出了团伙作案的特性:景贵民负责踩点、留守望风和联系拉油罐车,张同利提供红旗轿车运送钻头、手摇钻等作案工具到作案现场,老三、二黑等人负责实施在输油管道上打孔盗油。
“打孔盗油案件一个人根本实施不了,所有的打孔盗油案件都是团伙所为。现在的盗油团伙少则四五人,多则几十人。”宋西彬说,他们往往分工明确,有负责打孔的、挖坑寻管的、驾驶大型油罐车的、负责销赃的,甚至还有负责专门望风放哨的,所以一旦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将立即逃之夭夭。
“袋袋油”肩上一扛就走犯罪成本低
“蚂蚁搬家”也是涉油犯罪的一种表现形式。宋西彬解释说,所谓“蚂蚁搬家”就是犯罪分子把使用大型运输工具作案的方式变成小型化、多次化,使用编织袋去井口偷“袋袋油”。
“一袋油四五十斤,肩上一扛就走了,这种方式既降低了犯罪成本,又为公安机关打击涉油犯罪设置了障碍。即使被发现,警方也很难处理,毕竟涉案价值不大。然而,这看似不起眼的偷盗方式,使陕北原油每年损失数量相当惊人。”宋西彬表示。
因为有买家 所以盗油才有市场
一个巴掌拍不响,因为有买家,所以盗油才有市场。土炼油炉、非法收油窝点一直以来都是公安机关清理取缔的重点,但割了一茬又一茬,滋生蔓延的速度很快。宋西彬将之形象地比喻为“割韭菜”。有一组数据能够说明这一现象:陕西省2005年取缔了184处土炼油炉,但在2006年1月至10月所取缔的土炼油炉竟达到了296处。(记者 徐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