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家庄市,一对老夫妻创下了这样的“纪录”:结婚82年,恩爱如初,年近百岁,健康硬朗。有关资料显示,他们是目前国内大陆婚龄最长的老夫妻,在世界上也极为罕见。
风风雨雨,从懵懂少年,到百岁老人,平淡的人生,创造出一则动人的婚姻传奇。记者走近两位老人,探寻到他们生命长寿和婚姻长久共同的谜底:那就是善良、平和。
两人结婚前没见过面
在石家庄市长安区南村镇南杨家庄村东,有一棵很老很老的大槐树,至今已有几百岁了,树干都老成了空心的“小屋”,但仍枝繁叶茂。
在老槐树旁边的巷子里,有两位老寿星,冯慈(又名冯普惠)和董菊老夫妻。冯慈今年96岁,董菊今年99岁,这是现在人的算法,按老人自己算,老太太董菊生于1908年农历九月廿一,今年虚岁正好是100岁。
整个南杨家庄的乡亲们都为村里出了这对恩爱夫妻而感到自豪。风和日丽的时候,老头儿伴着老太太常溜达到老槐树底下,或坐或立,两位老人携手相扶的样子,都让村里的后辈羡慕不已。年近百岁,老太太仍可以做一手漂亮的针线活,老爷子现在走路也不用拐杖,甚至还能走上两三里路到镇上赶集,只要村里演大戏,老爷子肯定是一场不落,风雨无阻。
更让乡亲们羡慕的是老两口已结婚82年,这几乎是比村里绝大多数人年纪都大的一个数字。茂盛的老槐树、恩爱的老夫妻,成了南杨家庄一道动人的风景。“我们是腊月十二结的婚,那年我17,他14(虚岁)。”董菊老人这样回忆自己的婚姻。
这桩堪称百年好合的美满姻缘有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开始。在结婚之前的两年,双方的父母就为儿女张罗着成亲,双方都请了媒人,两个媒人一个说男方,一个说女家。互相相中了对方都是老实本分的庄户人家,门当户对,在村里的口碑都不差。于是排了生辰八字,交换了婚帖,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好日子定在1924年腊月十二,双方又通过媒人交换了娶帖。到了娶亲那天,14虚岁的冯慈头戴礼帽,身穿马褂,十字披红,随着一顶四人小轿被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簇拥着,来到1.5公里外的董家庄迎娶17虚岁的董菊。
两个人结婚前竟然没有见过一面,是丑是俊、是盲是拐都得认命。两位老人说,那时的婚姻都这样,也没有离婚这回事儿,结了婚就得过一辈子。
进了洞房,新郎挑开新娘的盖头,一对少年夫妇的心怦怦跳着,抬眼看见了对方:一个清秀,一个端庄!
一辈子从没有红过脸
冯家是个大家庭,冯慈的祖父、父亲都是清朝有功名的读书人,后来家道中落,种地为生,冯慈也没有念过几年书。
冯慈夫妇一直和父母、三个兄弟、一个小姑在一起生活,后来他的两个哥哥都没有生养,弟弟家也没有儿子,只有他这一支人丁兴旺。董菊23岁生下大女儿,随后,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又相继出生,其中一个儿子在7岁时出天花夭折。
因为和兄弟妯娌们一起生活,自己孩子又多,所以夫妻俩任劳任怨。冯慈老人的儿子们回忆,从他们记事起父母都是勤劳而本分地过活,对母亲董菊印象最深的就是,做饭、清扫、纺线、织布,公婆、小姑和孩子等一家人的衣服和鞋袜都是母亲一手缝制,除此之外每天还要在昏暗的油灯下纺线纺到半夜,以补贴家用。父亲冯慈也是个勤快人,黎明即起,下地劳作,这个习惯他一直保持到现在,即使现在不下地了,他每天也要早早起来,把家里、院落和门前的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是过去的生产力低下,忙碌一年,地里种的粮食除了留种子只能勉强糊口。一年到头,主要靠吃红薯和粗粮度日。
董菊老人回忆,过去家里礼数多,她和丈夫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父母屋里请安。父母起来后,他们要给父母倒尿盆,把屋子打扫干净,然后再回来打扫自己的屋子,做一大家人的饭。后来她的大儿子娶了媳妇,媳妇每天先给她请安,然后她再给公婆请安。
儿女们回忆,有了好吃的,母亲总是先想着公婆、小姑、丈夫、孩子,最后才是自己。董菊过门后家里有个七八岁的小姑,每天都是董菊给她梳头洗脸。
两位老人都为能和对方携手一生感到幸福。儿子们告诉记者,两位老人从他们记事起就是好脾气,从来没有记得他们拌过嘴、吵过架、红过脸,最多也就是母亲念叨父亲几句。
岳父家对冯慈这个女婿也非常满意,说他本分勤劳、懂礼数。每逢端午、中秋、春节,冯慈禀过父母,就带上妻子到董家庄看望岳父母,见了岳父母也要磕头、问安,带去的礼品是当年很金贵的白面馍馍和一片孝心。
男耕女织,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日子就这样平淡地流逝着。两位老人也许迄今也不知道现在的男女们挂在嘴边的“爱情”是什么东西,但他们疼爱对方也有着自己的方式:冯慈不抽烟、不喝酒,不乱花一分钱,就是爱听丝弦,董菊每天晚上就给他裹好两个饼子,然后他和村里的两个伙伴步行3个小时到城里听丝弦,晚上散场后再步行3个小时回家,睡一个半小时就下地干活。只要城里的演出不断,他就天天如此,董菊从不抱怨。
过去要求妇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村里来了戏班,街上演戏,冯慈就搬了梯子,让董菊隔了墙头看热闹。
结婚82年一天没分开过
两位老人回忆说,82年中,两人一天也没有分开过。多么艰难的日子,夫妻俩都在一起捱过来了。
82载的岁月,他们一起经历了战争、饥荒、动荡,但由于夫妻恩爱、家庭幸福,这些事情好像没有给他们的心灵留下什么印记。
老人们还模糊地记得,1937年日本人来了,他们携着全家老少在外逃难,一逃就是两个多月,这一年二儿子出生,他们给二儿子起的小名叫“乱儿”。
1940年夏天闹雹灾,地里几乎颗粒无收,一家人吃糠咽菜,也都过来了。
最难忘的是1960年,一场饥荒席卷全国,他们一家老少吃食堂,每人每天三两粮食,冯慈80多岁的父母都在这一年饿死了。当时冯慈和董菊想尽了办法,挖野菜,从自己嘴里省了又省,但还是没有办法留住老人!
最有考验性的一次经历是在1947年解放石家庄时,国民党的部队派飞机轰炸,村里的人都去村外的防空洞中躲避,这时,冯慈却得了重伤寒,走不了路,一家人都很着急。董菊在这一刻表现出罕见的倔强与坚强,她一定要和丈夫留在家里,死也要在一起!
孩子们跟着爷爷奶奶、叔伯们走了,留下董菊照料着躺在炕上呻吟的冯慈。国民党的飞机果然来了,丢下了三颗炸弹,一颗丢在了村南,大片的民居区变成灰土,一颗丢在村北,炸死了一个没来得及躲避的妇女,另外一颗就丢在冯慈董菊家的院子外,万幸,是颗哑弹!
善良平和是美满人生的秘密
1947年解放石家庄的战争结束后,冯慈的伤寒病也好了,村里住进了好多解放军。大军南下,一个解放军团长的妻子就留在他们家,当时家里人也担心国民党的部队会打过来,收留解放军团长的家属会给全家惹上大祸,但冯慈董菊夫妻俩凭着本能的善良把这个女子留下来,对外称是他们的女儿。两年过去了,南下的团长成了师长回来了,他的妻子已真正成了冯慈董菊的女儿,直到现在,两家仍当亲戚走动。
儿孙们说,两位老人留给他们最大的财富是善良、平和。过去他们自己也不富裕,但劳力多,日子稍微好一点,乡亲们有了困难总爱来找他们,两位老人即使在自家钱粮困难的情况下也要分一些接济别人。
在儿女们的记忆里,父母也从来没有和叔伯、婶子大娘甚至邻居们有过矛盾和争执。对儿女们,父母也从来没有打骂,最多是说两句。在生产队里时,两位老人常教育儿女,听队长的话,让干什么活就好好干,千万别藏奸。冯慈在村里干活是数得着的好手,而且由于品德好,他连续多年被评为村里的“五好社员”。后来分了承包地,他也总是在几个儿子们的地里转悠,“老二,你的地里长草了,得赶紧锄地。”
现在眼看着年近百岁,两位老人仍保留着一辈子的生活习惯,不用儿孙服侍,自己独立生活,日落而息,黎明即起,把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冯慈老汉还要天天脱光了上身,擦洗一遍,老太太也是整洁之人,夜里屋里从不放便盆,即使在冬天,她夜起也要拄着拐棍踱着小脚摸黑上厕所。
两位老人饮食清淡,无不良嗜好,也很少生病,唯一的爱好就是喝茶水,有了点小毛病一连气喝上几壶茶水就好了。每天在家的儿孙们聚拢到老人跟前,陪着老人一壶接一壶地喝茶,吃饭的时候由儿媳妇们送过来,送什么老人都说好。
老人们的大女儿已77岁、大儿子74岁,大孙子44岁,最大的重孙子也有22岁,孙子、重孙子辈的后人就有20多个。受老人们教育,儿孙们都本分做人,各个小家庭和睦相亲。70岁的二儿子冯敬杰自豪地对记者说,“我们这个大家庭中,有务农的、打工的,但走邪路、歪路的一个没有,更没有夫妻不合离婚的,这都是俩老人给我们的好福气。”(祁胜勇)